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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hán)郸(dān)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
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
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常如云,
未知肝胆向谁是,今人却忆平原君。
君不见即今交态薄,黄金用尽还疏索。
以兹(zī)感叹辞旧游,更于时事无所求。
且与少年饮美酒,往来射猎西山头。
邯郸城南的游侠子,自夸生长在邯郸里。
经过千场放纵赌博后家里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
家中的歌声笑语终日闹纷纷,门外的高车大马聚集如云屯。
不知该向谁披肝沥胆,只教人想念那平原君。
君不见如今的交情如纸薄,黄金用尽了还你个疏索。
为此感叹辞别往日的朋友,眼前的时事功名也无所追求。
且与年轻人共饮美酒,往来射猎来到西山头。
参考资料:
1、顾农,童李君.高适岑参集:凤凰出版社,2009:第26页
2、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高适岑参诗选译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第22
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战国时期为赵国的首都。该地任侠之风盛行。少年行:乐府旧题,属杂曲歌辞。游侠子:富于任侠之气的年轻人。他们重义轻利,乐于助人。自矜:自夸,自恃。里:故里。
千场:很多的场所。纵博:放纵赌博,豪赌。几度:几次,几回。报仇:报复仇怨。
歌笑:歌声和笑声。日:每日。纷纷:多而杂乱,接二连三地。车马:豪车骏马。常如云:一作“如云屯”,如云之聚集,形容盛多。
肝胆:肝和胆的总称。比喻真挚的心意和勇气血性。平原君:这里指战国时的赵国公子赵胜。其人讲信义,重视人才,曾养食客数千人。
即今:一作“今人”,泛指如今的人们。交态:人与人相交往所表现的态度、交情。薄:浅薄。疏索:冷淡、疏远。
以兹:以此。感叹:一作“感激”,真心感谢。辞旧游:辞去旧日的交游。时事:现时的事情,适应潮流的事物。无所求:无所追求。
西山:位于邯郸西部的山;一说是指邯郸西北部的马且与:暂且和。往来:来来去去。射猎:射箭狩猎。西山:指邯郸西北的马服山。
邯郸为战国时赵国都城,即今河北邯郸市。《少年行》为乐府旧题,属杂曲歌辞。
以上六句渲染“游侠子”豪放的生活,其势如铜丸走板,风驰电掣。“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二句,气势陡转,诗笔转入对“邯郸少年”内心的揭示。他们对于纵性任侠的生活远远感到不满足,而希望凭自己的侠肝义胆为国建功立业,施展自己的宏图抱负。不料,这美好的愿望却得不到现实社会的理解,反而遭到排斥和压制。使之不由得神游千古,怀念“倾以待士”,使之能纵横捭阖,为国排难的平原君。这两句,充盈着诗人知音难觅的怅惆,功业难成的愤懑以及对现实的强烈针砭和对历史的深沉反思!同时,感情的激流也由前面的飞逸转入沉实,增强了诗歌的顿挫之力。
前半部分诗人借“游侠子”的遭遇来抒发自己沉沦不遇的感慨,后半部分则以直抒胸臆的议论,将抑郁不平之情进一步表达出来。一开始以“君不见”当头唱起,提示人们注意:现在世人只按“黄金”的多少来决定双方“交态”的厚薄。没有“黄金”,关系就自然“疏索”(即疏散之意)了。诗人的感情又由前面的沉实转入激愤,正因他“感叹”之深,对世态炎凉体会之切,因此对于“旧游”和“时事”厌恶之极,这样就有力地逼出最后两句:“且与少年饮美酒,往来射猎西山头!”这样的结尾看似旷达,与世“无求”,实则正话反说,充满慷慨之情,愤懑之气,“宕出远神”。它不仅以“痛饮美酒”,“射猎西山”(西山即邯郸西北的马服山)的豪举,刻画出“游侠子”的英武雄迈之态。而且以一虚字“且”冠在句首,更表现出他睥睨尘世、待时而动的高旷情怀和耿介刚强的性格特征。这样的曲终高奏,宛若奇峰突起,意蕴深远,令人回味无穷。因此赵熙批曰:“大力收束,何其健举!”(《唐百家诗选手批本》)
高适在诗中以“邯郸少年”(即诗中之“游侠子”)自况,借描写他们放荡不羁的生活,和世态炎凉的际遇,抒发了自己壮志难酬的激愤之情。诗歌写得豪宕激昂,“气骨”铮铮,充分体现了高适“以气取篇”的特点。《新唐书·高适传》评其诗“以气质自高”。所谓“气质”,即作者的感情极为慷慨激越。此诗借“邯郸少年”抒发自己强烈的感情,既有豪气干云的雄壮之歌,又有直抒胸臆的激越之声;既有深沉低徊的慨叹,又有故作旷达的曲终高奏。这种雄壮与低徊,炽热与深沉的错综交织,有力地突出了“邯郸少年”心灵深处的追求和失望、欢乐与痛苦的复杂感情,从而深刻揭示出“世态”的“浮薄”。一般说来,七言与五言相比,更难写得雄赡遒劲,但高适的七言却写得“兀敖奇横”,这正是“气质自高”使然。
与这种抑扬起伏的感情抒发相适应,此诗在句式上整散相间,以散为主,用韵上平仄交替,富于变化。如开始两句散,接着两句整,后面又回到散。开始四句用低韵仄声,中间四句用文韵平声,“君不见”两句句句用韵,为药韵仄声,末尾两句再回到尤韵平声。这样,随着整散的变化和韵脚的转换,不仅与感情的抑扬起伏相适应,而且形式上也有整齐对称之美,纵横飞动之妙,节奏鲜明,音调优美。文情声情,丝丝入扣。这些特点,直接影响了后来长篇七古的发展。
直自凤凰城破后,擘(bāi)钗(chāi)破镜分飞。天涯海角信音稀。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
月解重圆星解(jiě)聚,如何不见人归?今春还听杜鹃啼。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fān)回。
自从汴京城被攻破后,妻离子散劳燕双飞。逃到天涯海角的亲人没有音信。常常梦回辽海北,夜夜魂断玉门关。
残月知道团圆,牛良织女星知道团聚,为何不见亲人归来?今年春天还在听杜鹃悲啼。年年看鸿雁从边塞飞来,至今已有十四回了。
参考资料:
1、肖笃宋.唐宋词三百首(少年版):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年05月第1版:174页2、(清)上疆村民,王蔚.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06.12:151页
临江仙:原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原曲多用于咏水仙,故名。直自:自从。凤凰城:指汴京。这句写北宋钦宗靖康二年(1127)汴京陷落。擘钗:钗为古代妇女头饰,常充当定情信物,又或在分离时各执一半,以为将来复合之凭证,谓之擘钗。破镜:据孟棨《本事诗》载,南朝陈将亡时,驸马徐德言与乐昌公主破一铜镜各执一半,为重聚之凭,后果据此团圆。擘钗、破镜后常代指夫妻在战乱中分离。辽海北:泛指东北海边。玉关:玉门关,泛指西北地区。
解:知道。杜鹃:据《成都志》载,蜀中有望帝,名杜宇,身死之后魂化为鸟,是为杜鹃。塞雁:秋天雁从塞上飞回,故称塞雁。一十四番回:指看见雁南归已经十四次了。即作者南来已有十四个年头。
词人借一位流亡江南女子怀念流落远方良人的口吻,描写了国破家亡的痛苦。
上阕写女主人公自京城汴梁被金人所破后对离散了的亲人的思念。“直自凤凰城破后”中的一个“直”字点明了自城破至今思念一直不断,而这种思念又不同于一般的离别,还包含城破后“擘钗破镜分飞”的惊恐与担忧。“擘钗”与“破镜”是离乱的象征,标志着一个家庭在战乱中的毁灭,意味着恩爱夫妻被生生拆散,而“分飞”则进一步点明在仓皇中各奔东西彼此离散。“天涯海角信音稀”承“分飞”而来,进一步描写了亲人的分离。“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写出女主人公怀念良人的思绪的纷乱,“辽海”与“玉关”本相距万里,一在东北,一在西北,这里是泛指,表明女主人公不知良人流落何方,因而梦魂也无定向。
下阕写女主人公翘盼良人归来而始终未归,这仍然是朝暮思念的继续,而盼归不归则更增加了女主人公内心的焦虑不安和痛苦失望。“月解重圆星解聚”对下句“如何不见人归”是一个反衬,“解”字用得十分妥帖,“月”与“星”本是自在之物,无所谓知道与否,但词人把月缺月圆、星散星聚的规律看作它们知道再圆再聚,这既有客观的依据和现实的合理性,又寄托了词人的主观意识,使之更好地对下句进行衬托。“今春还听杜鹃啼”中的“还”字饶有意味,它暗示往年此时正阖家团聚,而今只有自己一人独听子规啼血,哀不待言。“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这两句结尾尤耐人寻味,在内容上反衬出词人的失望乃至绝望的哀痛心境,在艺术上则呼应上阙的“天涯海角”和“辽海北”、“玉关西”。上下贯通一气,结构显得圆润统一。
全词笔调婉转,格调哀伤,词情凄苦,在动乱社会所造成的离乱之苦中,重点描绘了一个家庭的悲剧,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民的深重苦难,它无异于一曲催人泣下的乱世悲歌,感人至深,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