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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
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
骂贼睢(suī)阳,爱君许远,留取声名万古香。
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歘(xū)云亡。
好烈烈轰轰做一场。
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
古庙幽沉,仪容俨(yǎn)雅,枯木寒鸦几夕阳。
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
做儿子的能死节于孝,做臣子的能死节于忠,那就是死得其所。安史乱起,正气崩解,不见尽忠报国之士,反多无耻降敌之徒,士风不振,大义不存。张巡骂贼寇直到双眼出血,许远温文尔雅爱君能守死节,他们都留下万古芳名。后来的人已经没有他们那样的操守,那种如百炼精钢似的精诚。
人生短促,转眼生离死别。更应该轰轰烈烈做一番为国为民的事业。如果他们当时甘心投降卖国,则必受人唾骂,以至遗臭万年,又怎么能够流芳百世呢?双庙幽邃深沉,二公塑像庄严典雅。夕阳下寒鸦枯木示万物易衰,而古庙不改。邮亭下,如有奸雄经过,面对先烈,则当仔细思量、反躬自省。
参考资料:
1、唐圭璋.《唐宋词选注》.北京:北京出版社,1982年4月第一版:608-609页.
光岳:高大的山。光岳气分:指国土分裂,即亡国。君臣义缺:指君臣之间欠缺大义。刚肠:指坚贞的节操。张巡:与睢阳(今河南商丘县)太守许远共守危城,城陷后两人先后被害,他们英勇抗敌,宁死不屈的精神受到后人敬仰。后来者:指以后的士大夫。操:操守。
翕歘(音唏嘘):即倏忽,如火光之一现。云亡:死去。“云”字无义。古庙:即张、许公庙。仪容:指张、许两人的塑像。邮亭:古代设在沿途、供给公家送文书及旅客歇宿的会馆。这三句是对卖国投降的宋末奸臣的警告。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起笔突兀,如两个擎天大柱。子死于孝,臣死于忠,此二句蕴含儒家思想本原。《易。序卦》中讲:“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儒家认为孝之意义在于不忘生命之本源,是道德之根本。忠是孝的延伸,是大孝。德二年(1276)正月二十日天祥出使元营被扣留,次日谢太后派宰相贾余庆等赴元营奉降表,天祥即抗节不屈,其《指南录。使北》有诗曰:“初修降表我无名,不是随班拜舞人。谁遣附庸祈请使?要教索虏识忠臣。”可见天祥之为臣死忠,并非忠于一家一姓,而是忠于民族祖国。这和儒家讲忠孝,但不主张愚忠、愚孝的思想很契合。人能死孝死忠,大本已立,“死又何妨,”视死如归。以一段震古铄今之绝大议论起笔,下边遂转入盛赞张许。“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四句扇对,笔力精锐。光有三光,月为五岳。天祥《正气歌》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地为河岳,在天为日星”,与此文旨意相通。安史乱起,降叛者众,其情痛极。然有张许,堂堂正气,令人振奋。
“骂贼张巡,爱君许远,留取声名万古香”。张许二公,血战睢阳,至死不降,“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张巡每次与叛军交手大呼骂贼,眦裂血面,嚼齿皆碎,奈独木难撑,被攻陷城池,当面痛骂叛军,叛军用刀抉其口。许远是位宽厚长者,貌如其心。最终两人从容就义。张许性格不同而同一节义,仅此两句,该画简练有力。“留取声名万古香”,张许肉躯虽死,但精神长存。语意高迈积极,突出张许取义成仁精神。“香”字下得亦好,表达出天祥对二公无限钦仰之情。“后来者,无二公之操,”后来者三字,遂将词情从唐代一笔带至今日,用笔颇为裕如。当宋亡之际,叛国投降者不胜枚举,上自“臣妾佥名谢太清”之谢后,下至贾余庆之流。故天祥感慨深沉如此。“二公之操,百炼之钢”,对仗歇拍,笔力精健。
“人生翕炎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紧承上意,更以绝大议论,衬出儒家人生哲学,和起笔相辉映。翕炎欠意为短促。人生匆匆,转眼即逝,更应当轰轰烈烈做一场为国为民之事业!《易。乾传》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儒家重生命而不重死,尤重精神生命之自强不息,生生无已。文氏在其文中也多有此意,如《御试策一道》云:“言不息之理者,莫如《大易》,莫如《中庸》。《大易》之道,乃归之自强不息,《中庸》之道,乃归之不息则久。”在《题戴行可进学篇》云:“君子所以进者无他,法天行而已矣。”抒发自强不息之精神。“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假使当时张许二公贪生怕死,卖国降虏,将受人唾骂,遗臭万年,焉能流芳百世?《孟子。告子上》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天祥在此段中对张许二公之赞许正如此意。
“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双庙庙貌幽邃深沉,二公塑像仪容庄严典雅,栩栩如生。又当夕阳西下,寒鸦在枯木间哀婉啼哭。枯木寒鸦夕阳,意味着无限流逝之时间。让世人油然而生人生易老之哀感。天祥却以之写出精神生命之不朽。枯木虽枯,夕阳将夕,自然物象之易衰易变,却可反衬出古庙之依然不改,仪容之栩栩如生,可见世事自有公道,忠臣孝子虽死犹荣。文氏此词重在议论但情寓于景,反衬主题,词情便觉神致超逸,真神来之笔也。“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而对浩然之二公,如有奸雄路过双庙,当愧然自省。结笔寓意深刻,盼横流巨恶,良知应未完全泯灭,有可悟之时。但亦可见其对当时滔滔者天下皆是卖国贼痛愤之巨。
这首词在艺术上也达到很高境界。全词以议论立意,同抒情结体,既有具体形象之美,又有抽象之美。在抒情中蕴含从容娴雅和刚健之美。文中多用对句,句句整齐,笔笔精锐。情景交融,融景入情,极为优美。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评价得那样:“文文山词,风骨甚高,亦有境界,远在圣与、叔复、公谨诸公之上。”其论甚为公允。
正欲登临,何处好、登临眺望。君约我、今朝携酒,古台同上。风静秋郊浑似洗,碧空淡覆玻璃盎。夕照外、渺渺万遥山,开青嶂。
龙山事,空追想。风流会,今安往。我劝君一杯,为君高唱。今日谋欢真雅胜,休辞痛饮葡萄浪。纵黄花、明日未凋零,非佳赏。
老夫人宽洪海量,去筵席留下梅香,不付能今朝恰停当。款款的分开罗帐,
慢慢的脱了衣裳,却原来纸条儿封了裤裆。
掐掐拈拈寒贱,偷偷抹抹姻缘,幕天席地枕头儿砖。或是厨灶底,马栏边,
忍些儿却怕敢气喘。
背地里些儿欢笑,手梢儿何曾汤著,只听得擦擦鞋鸣早来到。又那里挨窗儿
听,倚门儿瞧。把我一个敢心都唬了。不甫能寻得个题目,点银灯推看文书,被
肉铁索夫人紧缠住。又使得他煎茶去,又使得他做衣服。倒熬得我先睡去。
恰睡到三更前后,款款的擦下床头,不堤防酒夫人被窝儿里搜。这场事无
干净,这场事怎干休?唬得我摸盆儿推净手。
手约开红罗帐,款抬身擦下牙床,低欢会共你著银红。轻轻的鞋底儿放,脚
不敢把地皮儿汤,又早被这告舌头门扇儿响。
款款的分开罗帐,轻轻的擦下牙床,栗子皮踏著不提防。惊得胆丧,唬得魂
扬,便是震天雷不恁响。
虽是间阻了咱十朝五夜,你根前没半米儿心别,不甫能带酒的夫人睡著些。
休死势,莫佯斜,直睡到他觉来时回去也。结斜里焦天撇地,横枝儿苫眼铺眉,
吉料子三千般儿碎收拾。被窝儿里闲唧哝,枕头儿上冷禁持,又是那没前程的调
泛你。
背地里些儿欢爱,对人前怎敢明白,情性的夫人又早撞将来。拦著粉颈,落
香腮,吃取他几下红绣鞋。
小妮子顽涎不退,老敲才饱病难医,做死的人前讳床食。也不索便问事,
也不索下钳锤,对我吃半碗带冰凌的凉酪水。
丽日和风柳陌,花开相间红白,见游人车马闹该该。王孙争蹴リ,仕女赌金
钗,直吃得醉颜桃杏色。
霜落荷枯柳败,风清天淡云白,玩西山拂袖步苍苔。黄花簪两鬓,白酒晕双
腮,直吃得醉颜红叶色。
楚霸王休夸勇烈,汉高皇莫说豪杰。一个举鼎拔山一个斩白蛇。汉陵残月照,
楚庙暮云遮,二英雄何处也!
搬兴废东生玉兔,识荣枯西坠金乌。富贵荣华待何如?斩白蛇高祖胜,举鼎
霸王输,都做了北邙山下土。
韩信机谋枉用,项羽争战无功。一般潇洒月明中。霸王刎乌江岸,韩侯斩未
央宫,都做了北邙山下冢。
一个千钟美禄,一个石粟之储,天理如何有荣枯?三十二居陋巷,二十四位
中书,都做了北邙山下骨。
开放眼春风锦树,转回头暮景桑榆。富贵贫穷待何如?石崇曾居金谷,阮籍
曾哭穷途,都做了北邙山下土。
岳王兴邦死狱,秦相废国居枢。两个兴废事如何?忠义祠神像,奸宄杖身躯。
都做了北邙山下骨。
窗外雨声声不住,枕边泪点点长吁,雨声泪点急相逐。雨声儿添凄惨,泪点
儿助长吁。枕边泪倒多如窗外雨。
看黄卷消磨永夜,就银挑绣些些。倒在我怀儿里撒乜斜。见他将文册放,
我索将女工叠,不良才又是也。
伸玉臂把才郎搂定,束纤腰不整乌云。美绀绀舌尖儿冷丁丁。低声叫,悄声
应,咱两个亲的来不待亲。
这场怪其实难做,又不敢明白的扯拽揪摔。止不过背地里没人处说些言语。
有人处偷睛儿看,看着他落声长吁,空教人眼欢娱心受苦。
我为你吃娘打骂,你为我弃业抛家。我为你胭脂不曾搽。你为我休了媳妇,
我为您剪了头发,咱两个一般的憔悴煞。
强打叠精神怎过,思量的做不得生活。越思量越间阻越情多。思量的身憔悴,
思量的似风魔,思量煞也怎奈何!
孤雁叫教人怎睡?一声声叫的孤凄,向月明中和影一双飞。你云中声嘹亮,
我枕上泪双垂,雁儿我你争个甚的!
生来的千般娇态,柳眉杏脸桃腮,不长不短俏身才。高挽着乌云髻,斜插着
凤头钗,窄弓弓红绣鞋。
一两句别人闲话,三四日不把门踏。五六日不来呵在谁家?七八遍买龟儿卦,
久已后见他么,十分的憔悴煞。
又不是天魔鬼崇,又不是触犯神祗。又不曾坐筵席伤酒共伤食。师婆每医的
鬼祟,大夫每治的沉疾,可教我羞答答说甚的? 嘲妓刘黑麻
莫不是捧砚时太白墨洒?莫不是画眉时张敞描差?莫不是蜻蜓飞上海棠花?
莫不是玄香染?莫不是翠钿压?莫不是明皇妃坠下马?
湘水珠辉,蓬山玉茜,国香初破寒雪。露泫金茎,妆成黄额,绶罗禁得重撚。
枕薰仍在,好珍重、淩波旧别。清宵听、断续鹅笙,隔帘吹彻。
步虚欲下还迟,路远银潢,环佩声绝。锦瑟弦情,纤葱写恨,可悔鸳盟轻结。
故宫回梦,尽消与、离肠寸折。王孙老去,空补宣和,圣朝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