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寄子高卢兄五十韵

君才如骕骦,道里未可量。读书串脉络,如海东赴洋。
五年隔异县,信若参与商。昨者戒车马,故意改未尝。
我家小于斗,下榻出仓黄。绳枢三椽共,君视犹雕梁。
贫又少甘脆,而君甘秕糠。晨兴乌鹊先,夕憩星宿张。
上言体金玉,时节登虞唐。下言复家世,努力事文章。
琐细及儿女,骨肉谊莫当。君来历州府,所在诸侯良。
肝胆皆善子,子去锥脱囊。问胡独善我,风雨度钱唐。
我时熟君指,又不罗酒浆。何况动邻里,磨刀向猪羊。
青灯两夫影,陈义劝交相。谓言经时留,十日又理装。
但携本经册,沃州山水乡。子宁舍我去,我意未子忘。
相逢一岁短,相别一日长。何缘子吾所,不然我君傍。
君虽老马姿,今乃骥服箱。刷燕日千里,阔步徐康庄。
江水有时西,东下斯滥觞。奫■至澎湃,穿溜极怀襄。
死生渠有命,贫贱士之常。孔融委曹操,汲黯卑张汤。
人生出处分,荣谢均阴阳。念我懒拙病,久已在膏肓。
此方困忧患,惩艾百战创。安时而处顺,天道不可详。
鲁连蹈东海,屈原赋沅湘。此志竟未遂,眼看都茫茫。
君怀万金产,待价空四方。古闻韫椟贵,世有刖足伤。
蓝田种洵美,死鼠名须防。鲁方秉周礼,汉亦绝楚粮。
易求哥舒翰,难觅张子房。英雄出儒素,金印垂襕裳。
吾祖元祐末,奉使詟戎羌。子孙失遗武,史册无晶光。
君家著胆略,并驱从两狼。弯弓射敌首,灭敌使走藏。
此事属乃翁,翁今膂力强。问翁来何时,九月天雨霜。
此时君适我,促膝话绳床。作诗致近讯,愿子益自将。
君看绕指柔,会作百鍊刚。岂云建厦缺,期子柱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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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山子,光、黄间隐人也。少时慕朱家、郭解为人,闾(lǘ)里之侠皆宗之。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chí)骋(chěng)当世,然终不遇。晚乃遁(dùn)于光、黄间,曰岐(qí)亭。庵(ān)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步往来山中,人莫识也。见其所著帽,方耸而高,曰:“此岂古方山冠之遗象乎?”因谓之方山子。
余谪(zhé)居于黄,过岐(qí)亭,适见焉。曰:“呜呼!此吾故人陈慥(zào)季常也。何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jué)然,问余所以至此者。余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呼余宿其家。环堵萧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余既耸然异之。
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九年,余在岐山,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余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
然方山子世有勋阀,当得官,使从事于其间,今已显闻。而其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侯等。河北有田,岁得帛(bó)千匹,亦足以富乐。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此岂无得而然哉?
余闻光、黄间多异人,往往阳狂垢(gòu)污,不可得而见。方山子倘(tǎng)见之欤?
方山子,是光州、黄州一带的隐士。年轻时,仰慕汉代游侠朱家、郭解的品行,乡里的游侠之士都推崇他。(等到他)年岁稍长,就改变志趣,发奋读书,想以此来驰名当代,但是一直没有交上好运。到了晚年隐居在光州、黄州一带名叫岐亭的地方。住茅草屋,吃素食,不与社会各界来往。放弃坐车骑马,毁坏书生衣帽,徒步在山里来往,没有人认识他。人们见他戴的帽子上面方方的且又很高,就说:“这不就是古代乐师戴的方山冠遗留下来的样子吗?”因此就称他为“方山子”。
我因贬官居住在黄州,有一次经过岐亭时,正巧碰见了他。我说:“哎,这是我的老朋友陈慥陈季常呀,怎么会在这里呢?”方山子也很惊讶,问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我把原因告诉了他,他低头不回答,继而仰天大笑,请我住到他家去。他的家里四壁萧条,然而他的妻子儿女奴仆都显出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对此感到十分惊异。
参考资料:
1、朱明伦.唐宋八大家散文广选新注集评苏轼卷:李宁人民出版社,1996:337-340
2、朱一清.古文观止鉴赏集评(四):安徽文艺出版社,1996:227-234
3、周先慎.苏轼散文赏析集:巴蜀书社,1994:167-172
方山子:即陈慥,字季常。光、黄:光州、黄州,两州连界。光州州治在今河南潢川县。隐人:隐士。朱家、郭解:西汉时著名游侠,见《史记·游侠列传》。闾里:乡里。侠:侠义之士。宗之:崇拜他,以他为首。宗,尊奉。折节:改变原来的志趣和行为。遁:遁世隐居。
岐亭:宋时黄州的镇名,在今湖北麻城县西南。屋:帽顶。岂:其意为“(这)难道不是······”。方山冠:唐宋时隐士戴的帽子。遗象:犹遗制。谪:降职。矍然:惊讶睁眼相视貌。
重点写隐居时的生活和思想态度(随物赋形)。主旨:说明方山子为弃显闻富乐,独来穷山中的异人。文体:形式为应用文(传记:他传);内容为记叙文。用字准确而含蓄,字里行间饱受感情.写出作者想见已久而又不期而遇的喜悦之情.渲染了隐士的特征.。
弃荣利功名而自甘淡薄贫贱,借他人之酒解自己胸中之不快.方山子实乃自悲不遇(暗示手法)。有志于用世,却不得赏识任用,仕进无门,退隐以明志。藉此流露出同为“怀才不遇”的感慨。
方山子弃荣利功名而自甘淡泊贫贱的行动,作者结合自己当时被贬黄州的处境,于文字之外,又寓有自己之情,是借他人之酒浇自己胸中之块垒。写方山子未尝不是自悲不遇,本文可以说是作者在黄州心态的一种形象的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