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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汝(rǔ)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hái)。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fǔ);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líng),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平居鸩(zhèn)毒猜。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jí)退,吾力犹能肆(sì)汝杯。杯再拜,道麾(huī)之即去,招则须来。
酒杯,你靠近我跟前来,老夫今天要整饬自身,不使它再受到伤害。为什么我经年累月酒喝若狂,喉咙干得像焦釜,真不自在;现在我终于患病疏懒嗜睡,一躺下便鼾声如雷。你却说:“刘伶是古今最通达的人,他说醉死何妨就地埋。”可叹啊,你对于自己的知心朋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薄情少恩令人愤慨!
再加上以歌舞作饮酒的媒介,算起来应该把酒当作鸩毒疑猜。何况怨恨不管是大是小,都产生于人们过分的钟爱;事物无论多么美好,喜爱过度也会变成灾害。现在我郑重地与你约定:“你不要再逗留,应当赶快离开,我的力量仍然可以将你摔坏。”酒杯惶恐地连连拜谢,说:“你赶我走,我就离去,招我来,我也一定再回来。”
参考资料:
1、刘乃昌编选.辛弃疾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101-103
2、杨忠.辛弃疾词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97-200
沁园春:词牌名。又名“东仙”“寿星明”“洞庭春色”等。双调一百十四字,上片十三句四平韵,下片十二句五平韵。止酒:戒酒。汝:你,此指酒杯。点检形骸:检查身体。甚:说什么。抱渴:得了酒渴病,口渴即想饮酒。焦釜:烧糊的锅。气似奔雷:鼾声如雷。“汝说”句:《晋书·刘伶传》载,刘伶纵酒放荡,经常乘一辆车,带一壶酒,令人带着锄头跟随,并说“死便掘地以埋”。浑如此:竟然如此。
为媒:作为媒引,诱人饮酒。算合作:算起来应该看作。鸩毒:用鸩鸟羽毛制成的剧毒,溶入酒中,饮之立死。古时常以鸩酒杀人。成言:说定,约定。亟:急,快。肆:原指处死后陈尸示众。这里指打碎酒杯。再拜:古代一种隆重的礼节,先后拜两次。麾:同“挥”。
辛弃疾的词,素以风格多样而著称。他的这首《沁园春》,以戒酒为题,便是一首令人解颐的新奇滑稽之作。题目“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就颇新颖,似乎病酒不怪自己贪杯,倒怪酒杯紧跟自己,从而将酒杯人格化,为词安排了一主(即词中的“我”)一仆(杯)两个角色。全词通过“我”与杯的问答,风趣而又委婉地表达了作者对南宋政权的失望与自己心中的苦闷。
此词首句“杯汝来前!”从主人怒气冲冲的吆喝开始,以“汝”呼杯,而自称“老子”(犹“老夫”),接着就郑重告知:今朝检查身体,发觉长年口渴,喉咙口干得似焦炙的铁釜;近来又嗜睡,睡中鼻息似雷鸣。要追问其中缘由。言外之意,即是因酒致病,故酒杯之罪责难逃。“咽如焦釜”“气似奔雷”,以夸张的手法极写病酒反应的严重,同时也说明主人一向酗酒,接着“汝说”三句,是酒杯对主人责问的答辩。它说:酒徒就该像刘伶那样只管有酒即醉,死后不妨埋掉了事,才算是古今达者。这是不称“杯说”而称“汝说”,是主人复述杯的答话,其语气中,既惊讶于杯的冷酷无情,又似不得不承认其中有几分道理。故又叹息:“汝于知己,真少恩哉!”口气不但软了许多,反而承认了酒杯曾是自己的“知己”。
词的下片语气又转,似表明主人戒酒的决心。下片以一“更”字领起,使已软的语气又强硬起来,给人以一弛一张之感。古人设宴饮酒大多以歌舞助兴,而这种场合也最易过量伤身。古人又认为鸩鸟的羽毛置酒中可成毒酒。酒杯凭歌舞等媒介使人沉醉,正该以人间鸩毒视之。这等于说酒杯惯于媚附取容,软刀子杀人。如此罪名,死有余辜。然而这里只说“算合作人间鸩毒猜”,倒底并未确认。接着又说:何况怨意不论大小,常由爱极而生;事物不论何等好,过了头就会成为灾害。实些话表面看来振振有词,实际上等于承认自己于酒是爱极生怨,酒于自己是美过成灾。这就为酒杯开脱不少罪责,故而从轻发落,只是遣之“使勿近”。“吾力犹能肆汝杯”,话很吓人,然而“勿留亟退”的处分并不重,主人戒酒的决心可知矣!杯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亦不再辩解,只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麾之即去”没什么,“招则须来”则大可玩味,说得俏皮。
总之,这首词通过拟人化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杯”这样一个喜剧形象。它善于揣摸主人心理,能应对,知进退。在主人盛怒的情况下,它能通过辞令,化严重为轻松。当其被斥退时,还说“麾之即去,招则须来”,等于说主人还是离不开自己,自己准备随时听候召唤。
作者通过这种生动活泼的方式,委婉地述说了自己长期壮志不展,积愤难平,故常借酒发泄,以至于拖垮了身体,而自己戒酒,实出于不得已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
另外,词中大量采取散文句法以适应表现内容的需要,此即以文为词。与原有调式不同,又大量熔铸经史子集的用语,从而丰富了词意的表现,在词的创作上也有其独到之处。
傍湖轮奂初成,诸生新得弦歌处。丛篁绕屋,飞花糁径,鸟啼朝暮。
壁上丝桐,架中缃帙,正堪容与。便看移日影,焚香燕坐,安心室,如仙府。
兴至七弦漫抚。目归鸿,更无今古。忘形一霎,迷离烟水,翛然渔父。
树蕙滋兰,诲人不倦,金针还度。算他年检点,纤枝弱干,作参天树。
长安二月三月时,千门万户春风吹。
绮构瑶台高照耀,香车宝马并驱驰。
驱驰照耀皆豪贵,九棘三槐夹三市。
鼎食钟鸣将相家,朱帘绣柱王侯第。
王孙公子盛繁华,山珍海错弃泥沙。
银鞍斜度官沟柳,丹毂横移上苑花。
花红柳绿春明媚,娇鸟乱啼花雨细。
琼宫锦殿傍云开,鼍鼓龙箫震天起。
美人内屋艳神仙,铅华炫转春争妍。
烨烨珠屏交彩幄,隐隐罗帏分玳筵。
兰肴桂酒芬芳发,象筋瑶杯光彩彻。
翠釜金罍不暂停,雕盘玉碗纷成列。
回瞻复道接龙甍,都城佳气正氤氲。
双龙绛阙凌青汉,九凤红楼彻紫云。
紫云翠雾碧烟空,文窗藻槛何玲珑。
流莺独绕昭阳殿,芳草深迷长乐宫。
汉代中兴富名将,百战功成心益壮。
闲来赌酒聚欢娱。
意气相排不相让。
半酣径上宝钗楼,赤阑四面俯皇州。
一群粉黛成歌舞,千种风流坐劝酬。
楼前两两鸳鸯度,楼下双双凤凰举。
鸣榼背解玉纤轻,弄色凝情羞不语。
就中心事可谁同,平明扶上玉花骢。
自言百世无衰老,自谓千载长英雄。
可怜光景留难住,秋风一夕生庭树。
歌亭寂寞荒草寒,舞榭萧条残叶暮。
昨日红颜美少年,今朝潦倒那能数。
将军舍外无人过,廷尉门前堪雀罗。
吁嗟盛时不复作,金茎铜狄随消磨。
君不见广成山中白云宿,安期海上颜如玉。
轩辕已驾鼎湖云,汉武终归茂陵麓。
别来倏忽三千年,海水几度桑田绿?
与君都城别,星霜屡变易。每怀望津游,怅然如有失。
此生羁旅中,岁序惊心魄。还家几何时,自愧不煖席。
建溪古渡头,短棹凌虚碧。掀篷忽见君,恍若梦中得。
相携定舍馆,石径走迂直。危亭至如归,坐午及昏黑。
黄花笑东篱,未许蓬蒿没。咫尺白云楼,坐阻造毫逸。
人生正似兹,有志谁能必。当时连鳌手,至今犹挟策。
高才真楚璞,末技同齐瑟。无心效骞腾,自分投闲僻。
望津傥同登,意气那复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