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

正愁予,可堪去马便騑騑。拟折一枝。堤上万垂丝。离思无边,离席易散,落日照清漪。苦是禁城催鼓,虚床难寐,梦魂无路归飞。
陡寒还热,急雨随晴,化工无准,将息偏难,更向分携处、立多时。吟鬓凋霜,世味嚼蜡,病骨怯朝衣。我有一壶风月,荔丹芝紫,约君同话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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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深秋,雨馀(yú)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jīn)袖起凉飙(biāo)。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shāo)。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tiáo)迢。
驱(qū)驱行役,苒(rǎn)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zhì)云泉,狎(xiá)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qiáo)。
面对深秋时节,雨后的西郊凉爽肃杀。小路上黑夜将尽,衣袖生起阵阵凉风。天的尽头星星将落,闪电在树梢那边不停闪动。又是拂晓鸡鸣声起时,明亮的阳光开始升动,遥远的山路渐渐明晰。
奔走辛劳的行役,渐进流失的光阴,只是为那不足挂齿的蝇头利禄,微不足道的蜗角功名,到头来一事无成,徒然相争胜。抛掷云山泉石的归隐,戏弄于尘世,将壮烈的节操轻易消亡。幸好可像范蠡携西施一样,在似云涛的烟浪里,驾乘满载风情的扁舟泛游五湖,是已到应当归去终老隐居的时候了。
2、叶嘉莹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雨馀:雨后。馀,同“余”,用“余”意义可能混淆时,用“馀”以区分,多见古文。肃:肃杀,枯萎。夜阑:夜残;夜将尽时。襟袖:衣襟衣袖。凉飙:凉风。天末:天边,天尽头。流电:流星的流光。阳乌:太阳。神话传说中在太阳里的三足乌,故以阳乌为太阳的代称。分:辨认。迢迢:道路遥远貌。
驱驱:奔走辛劳。行役:指因服兵役、劳役或公务而出外跋涉,后泛称行旅,出行。苒苒:同“荏苒”,时光渐渐逝去。蝇头:苍蝇的头,比喻微小的名利。蜗角:蜗牛的触角,比喻微小之地。毕竟:到底;终归。漫:徒然。高:夸耀,赞美。云泉:指隐士之所居。狎玩尘土:意谓游戏官场。尘土,指尘世间。此喻官场。壮节:壮烈的节操。等闲:随便。会须:定要。老渔樵:即老于渔樵,以捕鱼、打柴而终老。此指过归隐的生活。
柳永因其一生常处于奔波辗转的道途中,因而对相思离别,对游子羁旅行役的悲哀都有着极深的感慨,也因此柳词中出现了许多前人词中没有过的场景和景物描写以及身世感慨的抒发,拓宽了词的表现领域,在词史上,可谓是一了不起的贡献。
词以“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开篇,既点明时令—已是深秋时分,又交代了地点是城西郊外,“爽”、“肃”二字,把深秋雨后给人带来的寒冷和肃杀的感觉传达了出来,使人仿佛嗅到了凉爽的空气,感受到了雨后的阵阵寒意。“陌上夜阑”,词人走在小路上,夜已阑珊,黑夜将要过去,白天就要来临。破晓时分,也正是一天中气温较低的时候。李煜曾言“罗衾不耐五更寒”(《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是说薄薄的罗衾挡不住五更晨寒的侵袭,这尚且是在室内,对于一个正奔走在道路上的行客,夜间破晓的征途中,其寒更甚,词人的辛苦与辛酸已暗含在其中。所以他才会感到“襟袖起凉飙”,“飙”是强大的风,还不是微风,这样的凉风吹进衣襟两袖之中的感觉恐怕是很难耐的。这时,抬头而望,“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天边挂着几点残星,还有一颗正在陨落的流星,带着闪烁的光芒,在树林那边沉没了,这样真切的描写与形容,如无亲身的经历,恐也难有所为。正是这些情景的出现,使得词的表现领域有了进一步的拓宽。随着行进时间的继续,这时,破晓的鸡声已经唱过,山的那一边已隐隐有旭日的光影出现,于是,渐渐可以分辨出山中漫长而崎岖的小路。这里,“又是”表明了词人在路上这样地奔走已经不是一天了,其旅途生涯的艰辛由此可知;“渐”字使得太阳光影的出现有了流动之感,时间上有了过程之感;“迢迢”二字言其路程的遥远和不可知,也暗含对未来前程不可预料的渺茫之感。
过片以一韵六句“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一气呵成,似一声已压抑太久的呐喊,冲口而出;又像是自诘之语,一吐为快,感情激越,发人深省。李渔《窥词管见》云:“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之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认为只有做到“一气如话”,才能使词作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里柳永恰恰做到了。“驱驱”是柳永羁旅行役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它可以较为形象地表现行客在路途中辛苦跋涉的状态,这也是柳永一生中凄凉状态的一个形象写照。光阴荏苒,岁月催人老,那么在青春壮年时,就应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柳永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有着极高理想志意的人来说没有比美好年华消逝在路途的奔波上更让他痛苦的了。而这种“驱驱行役”又是为了像“蝇头”、“蜗角”般极其微小的“利禄”与“功名”。但这些“毕竟成何事”,至此,词人可以说是参透了仕途的真谛,所以才说出“漫相高”一句,以一个“漫”字将世人对功名利禄的夸耀一笔否定。这一连六句先是两组四字对句,紧接一个反诘,再以三字的感叹句结住,语势一气贯注,把自己追求仕途而徒耗年华的悲慨深切地吐露出来。
下片次韵紧承前韵,自责自问后继以自悔:自己“抛掷云泉”,丢弃了山水之乐,“狎玩尘土”,流连于仕途,而自己当年的“壮节”—那些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消磨殆尽了。“壮节等闲消”,一“壮”一“闲”两相比照,情感抒发得沉痛哀婉。自悔之后,“幸有”大自然的“五湖烟浪”,可以载着“一船风月”,归入其中终老过着“渔樵”的生活。“会须”二字强调着词人此刻的决心。柳永的青年与中年,热衷于仕途的取进与世俗的享乐,并不曾真正归隐过。此时,由于仕途蹭蹬而生厌倦与反思之后,抒写归隐之志,还是十分真切可信的。
统观全词,上片写景真切自然,感情较为悠游不迫,笔调较为舒徐从容,内容多为描述;下片直抒胸臆,言志抒情,反复陈词,语言精警,感情恣肆,一发难收,笔调也变得急促起来。这首词使过去词中“春女善怀”的感情转变为了“秋士易感”,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由此也充分体现了柳永其人性情率真的特点和柳词的价值与意义。
向深秋,雨馀(yú)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jīn)袖起凉飙(biāo)。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shāo)。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tiáo)迢。
驱(qū)驱行役,苒(rǎn)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zhì)云泉,狎(xiá)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qiáo)。
面对深秋时节,雨后的西郊凉爽肃杀。小路上黑夜将尽,衣袖生起阵阵凉风。天的尽头星星将落,闪电在树梢那边不停闪动。又是拂晓鸡鸣声起时,明亮的阳光开始升动,遥远的山路渐渐明晰。
奔走辛劳的行役,渐进流失的光阴,只是为那不足挂齿的蝇头利禄,微不足道的蜗角功名,到头来一事无成,徒然相争胜。抛掷云山泉石的归隐,戏弄于尘世,将壮烈的节操轻易消亡。幸好可像范蠡携西施一样,在似云涛的烟浪里,驾乘满载风情的扁舟泛游五湖,是已到应当归去终老隐居的时候了。
2、叶嘉莹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雨馀:雨后。馀,同“余”,用“余”意义可能混淆时,用“馀”以区分,多见古文。肃:肃杀,枯萎。夜阑:夜残;夜将尽时。襟袖:衣襟衣袖。凉飙:凉风。天末:天边,天尽头。流电:流星的流光。阳乌:太阳。神话传说中在太阳里的三足乌,故以阳乌为太阳的代称。分:辨认。迢迢:道路遥远貌。
驱驱:奔走辛劳。行役:指因服兵役、劳役或公务而出外跋涉,后泛称行旅,出行。苒苒:同“荏苒”,时光渐渐逝去。蝇头:苍蝇的头,比喻微小的名利。蜗角:蜗牛的触角,比喻微小之地。毕竟:到底;终归。漫:徒然。高:夸耀,赞美。云泉:指隐士之所居。狎玩尘土:意谓游戏官场。尘土,指尘世间。此喻官场。壮节:壮烈的节操。等闲:随便。会须:定要。老渔樵:即老于渔樵,以捕鱼、打柴而终老。此指过归隐的生活。
柳永因其一生常处于奔波辗转的道途中,因而对相思离别,对游子羁旅行役的悲哀都有着极深的感慨,也因此柳词中出现了许多前人词中没有过的场景和景物描写以及身世感慨的抒发,拓宽了词的表现领域,在词史上,可谓是一了不起的贡献。
词以“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开篇,既点明时令—已是深秋时分,又交代了地点是城西郊外,“爽”、“肃”二字,把深秋雨后给人带来的寒冷和肃杀的感觉传达了出来,使人仿佛嗅到了凉爽的空气,感受到了雨后的阵阵寒意。“陌上夜阑”,词人走在小路上,夜已阑珊,黑夜将要过去,白天就要来临。破晓时分,也正是一天中气温较低的时候。李煜曾言“罗衾不耐五更寒”(《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是说薄薄的罗衾挡不住五更晨寒的侵袭,这尚且是在室内,对于一个正奔走在道路上的行客,夜间破晓的征途中,其寒更甚,词人的辛苦与辛酸已暗含在其中。所以他才会感到“襟袖起凉飙”,“飙”是强大的风,还不是微风,这样的凉风吹进衣襟两袖之中的感觉恐怕是很难耐的。这时,抬头而望,“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天边挂着几点残星,还有一颗正在陨落的流星,带着闪烁的光芒,在树林那边沉没了,这样真切的描写与形容,如无亲身的经历,恐也难有所为。正是这些情景的出现,使得词的表现领域有了进一步的拓宽。随着行进时间的继续,这时,破晓的鸡声已经唱过,山的那一边已隐隐有旭日的光影出现,于是,渐渐可以分辨出山中漫长而崎岖的小路。这里,“又是”表明了词人在路上这样地奔走已经不是一天了,其旅途生涯的艰辛由此可知;“渐”字使得太阳光影的出现有了流动之感,时间上有了过程之感;“迢迢”二字言其路程的遥远和不可知,也暗含对未来前程不可预料的渺茫之感。
过片以一韵六句“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一气呵成,似一声已压抑太久的呐喊,冲口而出;又像是自诘之语,一吐为快,感情激越,发人深省。李渔《窥词管见》云:“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之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认为只有做到“一气如话”,才能使词作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里柳永恰恰做到了。“驱驱”是柳永羁旅行役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它可以较为形象地表现行客在路途中辛苦跋涉的状态,这也是柳永一生中凄凉状态的一个形象写照。光阴荏苒,岁月催人老,那么在青春壮年时,就应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柳永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有着极高理想志意的人来说没有比美好年华消逝在路途的奔波上更让他痛苦的了。而这种“驱驱行役”又是为了像“蝇头”、“蜗角”般极其微小的“利禄”与“功名”。但这些“毕竟成何事”,至此,词人可以说是参透了仕途的真谛,所以才说出“漫相高”一句,以一个“漫”字将世人对功名利禄的夸耀一笔否定。这一连六句先是两组四字对句,紧接一个反诘,再以三字的感叹句结住,语势一气贯注,把自己追求仕途而徒耗年华的悲慨深切地吐露出来。
下片次韵紧承前韵,自责自问后继以自悔:自己“抛掷云泉”,丢弃了山水之乐,“狎玩尘土”,流连于仕途,而自己当年的“壮节”—那些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消磨殆尽了。“壮节等闲消”,一“壮”一“闲”两相比照,情感抒发得沉痛哀婉。自悔之后,“幸有”大自然的“五湖烟浪”,可以载着“一船风月”,归入其中终老过着“渔樵”的生活。“会须”二字强调着词人此刻的决心。柳永的青年与中年,热衷于仕途的取进与世俗的享乐,并不曾真正归隐过。此时,由于仕途蹭蹬而生厌倦与反思之后,抒写归隐之志,还是十分真切可信的。
统观全词,上片写景真切自然,感情较为悠游不迫,笔调较为舒徐从容,内容多为描述;下片直抒胸臆,言志抒情,反复陈词,语言精警,感情恣肆,一发难收,笔调也变得急促起来。这首词使过去词中“春女善怀”的感情转变为了“秋士易感”,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由此也充分体现了柳永其人性情率真的特点和柳词的价值与意义。
嗟(jiē)嗟烈祖!有秩斯祜(hù)。
申锡无疆,及尔斯所。
既载清酤(gū),赉(lài)我思成。
亦有和羹(gēng),既戒既平。
鬷(zōng)假无言,时靡(mí)有争。
绥(suí)我眉寿,黄耇(gǒu)无疆。
约軧(qí)错衡,八鸾(luán)鸧(qiāng)鸧。
以假(gé)以享,我受命溥(pǔ)将。
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来假来飨,降福无疆。
顾予烝(zhēng)尝,汤孙之将。
赞叹伟大我先祖,大吉大利有洪福。
永无休止赏赐厚,至今恩泽仍丰足。
祭祖清酒杯中注,佑我事业得成功。
再把肉羹调制好,五味平和最适中。
众人祷告不出声,没有争执很庄重。
赐我平安得长寿,长寿无终保安康。
车衡车轴金革镶,銮铃八个鸣铿锵。
来到宗庙祭祖上,我受天命自浩荡。
平安康宁从天降,丰收之年满囤粮。
先祖之灵请尚飨,赐我大福绵绵长。
秋冬两祭都登场,成汤子孙永祭享。
2、徐志春.诗经译评(下):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年9月:1338页
烈祖:功业显赫的祖先,此指商朝开国的君王成汤。祜,福。
申:再三。锡:同“赐”。
清酤:清酒。赉:赐予。思:语助词。
戒:齐备。
鬷假:集合大众祈祷。
绥:安抚。眉寿:高寿。黄耇:义同“眉寿”。
约軝错衡:用皮革缠绕车毂(gǔ)两端并涂上红色,车辕前端的横木用金涂装饰。错,金涂。鸾:通“銮”,一种饰于马车上的铃。鸧鸧:同“锵锵”,象声词。
假:同“格”,至也。享:祭。溥:大。将:王引之《经义述闻》释为“长”。
顾:光顾,光临。指先祖之灵光临。烝尝:冬祭叫“烝”。秋祭叫“尝”。汤孙:指商汤王的后代子孙。将:奉祀。
全诗一章二十二句,分四层铺写祭祀烈祖的盛况。开头四句是第一层,首先点明了祭祀烈祖的原由,就在于他洪福齐天,并能给子孙“申锡(赐)无疆”;“嗟嗟”一词的运用,可谓崇拜得五体投地。接下八句,写主祭者献“清酤”、献“和羹”,作“无言”、无争的祷告,是为了“绥我眉寿,黄耇无疆”。这种祭祀场面的铺叙,表现了祭祀隆重肃穆的气氛,反映出主祭者恭敬虔诚的心态。再接下去八句,写助祭者所坐车马的奢豪华丽,以此衬托出主祭者身份的尊贵,将祈求获福的祭祀场面再次推向高潮。结尾两句祝词,点明了举行时祭的是“汤孙”。首尾相应,不失为一首结构完整的诗篇。
此诗在语言运用上同其他《颂》诗一样,讲究典雅庄重,但由此也产生弊端,难免有些刻板乏味(当然也有好的句子,如“约軝错衡,八鸾鸧鸧”等)。在韵律安排上,此诗倒很有特色,三换韵脚,先用鱼部韵,再用耕部韵,最后是用阳部韵。押阳部韵的句子特多,从“黄耇无疆”到“汤孙之将”的下半部分十一句,连用“疆”、“衡”、“鸧”、“享”、“将”、“康”、“穰”、“享”、“疆”、“尝”、“将”十一个阳部韵,音调非常铿锵和谐,其音节美远胜于文句美。后世句句用韵的“柏梁体”诗恐怕也是滥觞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