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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píng)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yǎo)冥(míng)。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xīn)。
流水传潇浦(pǔ),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常常听说湘水的神灵,善于弹奏云和之瑟。
美妙的乐曲使得河神冯夷闻之起舞,而远游的旅人却不忍卒听。
那深沉哀怨的曲调,连坚硬的金石都为之感动、悲伤;那清亮高亢的乐音,穿透力是那样强劲,一直飞向那高远无垠的地方。
当如此美妙的乐曲传到苍梧之野时,连安息在九嶷山上的舜帝之灵也为之感动,生出抱怨思慕之情;而生长在苍梧一带的白芷,在乐曲的感召之下,也吐出了更多的芬芳。
乐声顺着流水传到湘江,化作悲风飞过了浩渺的洞庭湖。
曲终声寂,却没有看见鼓瑟的湘水女神,江上烟气消散,露出几座山峰,山色苍翠迷人。
参考资料: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596
2、萧涤非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635-637
3、于海娣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217-218
鼓:一作“拊”。云和瑟:云和,古山名。帝子:注者多认为帝子是尧女,即舜妻。
冯夷:传说中的河神名。空:一作“徒”。楚客:指屈原,一说指远游的旅人。
金:指钟类乐器。石:指磬类乐器。杳冥:遥远的地方。
苍梧:山名,今湖南宁远县境,又称九嶷,传说舜帝南巡,崩于苍梧,此代指舜帝之灵。来:一作“成”。白芷:伞形科草本植物,高四尺余,夏日开小白花。
潇浦:一作“湘浦”,一作“潇湘”。
人不见:点灵字。江上数峰青:点湘字。
这首诗传诵一时,并奠定了钱起在诗坛的不朽声名。
诗题“湘灵鼓瑟”,摘自《楚辞·远游》“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诗句,其中包含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舜帝死后葬在苍梧山,其妃子因哀伤而投湘水自尽,变成了湘水女神;她常常在江边鼓瑟,用瑟音表达自己的哀思。
根据试帖诗紧扣题目,不得游离的要求,诗人在开头两句就概括题旨,点出曾听说湘水女神擅长鼓瑟的传说,并暗用《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的语意,描写女神翩然而降湘水之滨,她愁容满面、轻抚云和瑟,弹奏起如泣如诉哀伤乐曲。动人的瑟声首先引来了水神冯夷,他激动地在湘灵面前伴乐狂舞,然而一个“空”字,说明冯夷并不理解湘灵的哀怨;倒是人间那些被贬谪过湘水的“楚客”,领略了湘灵深藏在乐声里的哀怨心曲,禁不住悲从衷来,不忍卒闻。
接下来,诗人着意渲染瑟声的感染力。“苦调凄金石,清音入香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瑟声哀婉悲苦,它能使坚硬的金石为之凄楚;瑟声清亢响亮,它可以响遏行云,传到那穷高极远的苍穹中去。瑟声传到苍梧之野,感动了寄身山间的舜帝之灵,他让山上的白芷吐出芬芳,与瑟声交相应和,弥漫在广袤的空间,使天地为之悲苦,草木为之动情。
中间这四句,诗人张开想象的翅膀,任思绪在湘水两岸、苍梧之野、洞庭湖上往复盘旋,写出了一个神奇虚幻的世界。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这两句写湘灵弹奏的乐曲同舜帝策动的芳香在湘水之源交织汇合,形成一股强劲的悲风,顺着流水,刮过八百里洞庭湖。
至此,乐曲进入了最高潮,感情达到了白热化。凭藉着诗人丰富的想象,湘灵的哀怨之情得到了酣畅淋漓的抒发和表现。然而全诗最精采的还不在于此,令全篇为之生辉的是结尾两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旧唐书·钱徵传》称这十个字得自“鬼谣”,其实无非说这两句诗是钱起的神来之笔。此联的妙处有:
一是突然转折,出人意料。在尽情地描写乐曲的表现力之后,使乐曲在高潮中嘎然而止,这是一重意外;诗境从虚幻世界猛然拉回到现实世界,这是又一重意外。二是呼应开头,首尾圆合。全诗从湘水女神出现开始,以湘水女神消失告终,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结尾两句如横空出世,堪称“绝唱”,但同时又是构成全篇整体的关键一环;所以虽然“不”字重出,也在所不惜。作者敢于突破试帖诗不用重字的规范,确属难能可贵。三是以景结情,余音袅袅。诗的前面大部分篇幅都是运用想象的画面着力抒写湘水女神的哀怨之情,结尾一笔跳开,描写曲终人散之后,画面上只有一川江水,几峰青山。这极其省净明丽的画面,给读者留下了思索回味的广阔空间:或许湘灵的哀怨之情已融入了湘江绵绵不断的流水,或许湘灵美丽的倩影已化成了江上偶露峥嵘的数峰青山,或许湘灵和大自然熔为一体,年年岁岁给后人讲述她那凄艳动人的故事,或许湘灵的瑟声伴着湘江流水歌吟,永远给人们留下神奇美妙的遐想。这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了。宋代词论家有“以景结情最好”之说,恐怕是从这类诗作中得到的启迪。
泪荷抛碎璧。正漏云筛雨,斜捎(shāo)窗隙。林声怨秋色。对小山不迭,寸眉愁碧。凉欺岸帻(zé)。暮砧(zhēn)催、银屏翦(jiǎn)尺。最无聊、燕去堂空,旧幕暗尘罗额。
行客。西园有分,断柳凄花,似曾相识。西风破屐。林下路,水边石。念寒蛩(qióng)残梦,归鸿心事,那听江村夜笛。看雪飞、苹底芦梢,未如鬓白。
捎:一本作“梢”。迭:一本作“送”。
此词为梦窗再至苏州之作。上片以景衬情。“泪荷”三句,状秋天风雨景致。言风紧雨密,池中荷叶上的水珠像击得粉碎的玉璧碎块似的向四周抛洒。密集的雨点,随着风势斜袭着紧闭的窗隙。“林声”三句,风雨启愁心。言风雨侵秋林,使林中发出似怨似泣的声音,正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因此,词人凝视着对面雨幕中一座孤零零的小土山,山上的草木由碧转黄,不觉兴起人生苦短之感,所以紧锁眉头,愁上心头。“凉欺”两句,因凉而想到添衣,进而思念起曾为他制衣的亲人。“帻”,古人包发的头巾。词人说:“凉风袭人,头上虽然裹着头巾,但仍旧感到阵阵寒意。由此想起添加衣衫。但衣衫虽在,那曾经为我漏夜赶制这衣衫的人儿如今却在哪儿呢?”据陈洵《海绡说词》云:“暮砧催、银屏剪尺”一句,是全词最惊心动魄处。盖因闻砧而思裁剪之人也。“最无聊”两句,点出制衣之人已去。“燕去堂空”句中之“燕”,在《梦窗词》中多指人,如《浣溪沙》“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三姝媚·过都城旧居有感》“犹是曾巢,谢堂双燕”;《夜合花·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似西湖燕去,吴馆巢荒”;《唐多令》“燕辞归、客尚淹留”;《绛都春·燕亡久矣京口适见似人怅怨有感》“南楼坠燕”。杨铁夫《梦窗词笺释》说:“燕指去姬”。但从《夜合花》“似西湖燕去,吴馆巢空”,及《绛都春·燕亡久矣京口适见似人怅怨有感》题中的“燕亡”与词中的“南楼坠燕”来看,应是指杭之亡妾。总之,是梦窗亲人无疑。此言最没有意思的是人去楼空,只剩下词人孤身一人,室中无人打扫,常会身沾灰尘,额触蛛网。
下片情中含景。“行客”两字换头,点明词人是位离井背乡,在外羁旅行役,以度生计的人。“西园”三句,言此刻即使去园中所见的也无非是残柳败花,而这凄凉的秋景,又与当日词人与苏姬分手时的西园景色极为相似,因此更加引起词人的伤感情绪。正是因为词人心中先有了离愁别恨,所以景物也变成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春望》句)。“西园”,即吴文英在苏州的居所旁花园。在《梦窗词集》中,词人多次提到“西园”,如:《水龙吟》“西园已负,林亭移酒,松泉荐茗。”《风入松·桂》“暮烟疏雨西园路,误秋娘浅约宫黄”。《莺啼序》“残蝉度曲,唱彻西园。”《浪淘沙》“往事一潸然,莫过西园。”可见“西园”并非泛指。据《莺啼序》词有“横塘棹穿艳锦”,“念省惯吴宫忧愁”等句可知其地在苏州。近人有直指在阊门之西的。“西风”三句,“西风”点出秋季,“破屐”刻画“行客”的装束。“林下路”、水边石”,都是词人旧地重游之处。“念寒蛩”三句,言在蟋蟀的悲鸣声中,好梦难果。而词人思念故土,归心似箭,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暮寒中江村里发出的哀笛声。“看雪飞”两句自叹。“苹”,蕨类植物,生在浅水中,茎横生在泥中,质柔软,有分枝,叶有长柄,四片小叶生在叶柄顶端,到夏秋时候,叶柄的下部生出小枝,枝上生子囊,里面有孢子。也叫田字草。此言空中的飞雪,浮苹背面的茸毛,芦的花絮都是纯白色的,但与词人的双鬓相比,还是头发白。结句叹己由愁而发白,有感叹老之已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