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自述二首 其一

未论薄俗贱为儒，自顾无如返旧庐。

瓜美宁思故侯禄，身闲遍读外家书。

林逢秋日收香草，门傍寒江市白鱼。

岁晚谁同濠上想，惟余惠子共踌躇。

庵门相望是花田，风景宜人好泊船。潮水绿侵杨柳岸，晚霞红入荔枝天。

僧逢旧识供香茗，客有新词被管弦。乐事良辰难并得，大家沉醉暮钟边。

男儿三十那言老，华发萧萧总欲斑。举世咸歌太平日，一身常似乱离间。

已无旧业随流水，尚有高堂隔故山。笑煞珠江来往艇，六年载汝不曾间。

越雪从来招犬吠，平生独欠是为师。

早知穷达皆天赋，晚觉文章与道亏。

万斛客愁吾老矣，一生心事子知之。

残杯冷炙成何事，空过人间五十期。

窗外寒风正袭衣，流黄那复理残机。鸣筝炽炭围炉畔，高捲珠帘看雪飞。

鸡泽有诸生，殷渊字仲泓。其父镇兴安，是为大陆公。

战守兼惠养，颇足慰兵凶。嗣昌出视师，剥削以自丰。

三日军无食，群怒集贪□。借公灭众口，竟以军法从。

渊乃大悲愤，叩阍渎宸聪。帝怒挠军机，欲诛怜幼冲。

赦归益自奋，誓洞仇人胸。乃与其兄岳，晦迹混樵农。

及闻嗣昌死，瞋目叱苍穹。贼不膏我刃，没齿恨难终。

渊力猛如虎，渊才矫如龙。痛父复怀国，恨世无英雄。

破产集义勇，移檄会诸戎。当时称大帅，蟒玉荷恩隆。

养贼以自固，愚怯羞儿童。遂使失天险，长驱太行东。

腥气遍畿辅，千里烟氛红。闻有鼎湖泣，奋袂思遗弓。

挥岳将母去，避乱狮子峰。渊乃倡大义，哭庙会黉宫。

遂此擒伪官，鼓进讨元凶。有犬突牵衣，长嚎凄以恫。

渊时亦心动，众志何匆匆。是时肘腋间，咸与贼众通。

当渊哭庙时，贼骑已环攻。从人皆奔散，只身撄其锋。

双锷纵莫当，斩刈如蒿蓬。苦战无声援，围合复数重。

仰呼天亡我，谁收再造功。身被十余创，日昏叹力穷。

遂为贼所获，弃尸泮池中。犬乃逐鸟鸢，僵死卫其躬。

乱定收遗骸，兼为义犬封。余每闻岳言，慷慨仰英风。

求死孝不得，乃竟死以忠。捐躯在布衣，姓字谁见崇。

美新徒有扬，长乐徒有冯。请看义士犬，能不惭仪容。

晋人目二子，其犹吹一吷。区区自其下，顾肯挂牙舌。

春秋书王法，不诛其人身。尔雅注虫鱼，定非磊落人。

湜也困公安，不自闲穷年。枉智思掎摭，

粪壤污秽岂有臧。诚不如两忘，但以一概量。

我有一池水，蒲苇生其间。虫鱼沸相嚼，日夜不得闲。

我初往观之，其后益不观。观之乱我意，不如不观完。

用将济诸人，舍得业孔颜。百年讵几时，君子不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