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挽歌辞

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

官来录我橐，吏来验我尸。

藤束木皮棺，槁葬路傍陂。

家乡在万里，妻子天一涯。

孤魂不敢归，惴惴犹在兹。

昔忝柱下史，通籍黄金闺。

奇祸一朝作，飘零至於斯。

弱孤未堪事，返骨定何时。

修途缭山海，岂免从闍维。

荼毒复荼毒，彼苍那得知。

岁冕瘴江急，鸟兽鸣声悲。

空蒙寒雨零，惨淡阴风吹。

殡宫生苍藓，纸钱挂空枝。

无人设薄奠，谁与饭黄缁。

亦无挽歌者，空有挽歌辞。

新亭彼谁搆，名因翰林揭。惟南极空旷，朗咏佳兴发。

倾盖忘形骸，辄莫叹华发。归帆天外低，渡鸟云端没。

中原峥嵘际，天堑限楚越。宁知承平来，但见山花歇。

君相方圣贤，胡为念京阙。但穷林泉乐，蹑屐上崷崒。

酒量孰先降，樽罍未云竭。欲寻太白坟，草间迷断碣。

神交无古今，清风来飘忽。征辔还催人，东峰挂寒月。

竹屋蒲团万壑东，萧然一幻坐来空。

十年尘虑都亡尽，留得青山入梦来。

薤歌才唱已堪嗟，莫道生平隔海涯。

曾向网山图上见，蛇门东去是君家。

携壶荷锸，算青山是处，可教埋骨。天地大都成逆旅，黄土何分南北。

辽鹤秋沉，蜀鹃春断，回首淮山隔。紫薇何在，月明空伴诗魄。

见说狐兔丛边，树存吴剑，匣保兰亭墨。麦饭不辞千里远，来洒他乡寒食。

十里湖烟，两峰残照，记取丹青笔。不禁清泪，空岩春雨时滴。

双蝶护花飞，老女怨春暮。

扑蝶金粉销，折花颜色故。

窗中声唧唧，雨泣至天曙。

问婆许嫁女，莫要择门户。

愿得不单栖，任他流浪去。

登临独上最高层，东北阑干不敢凭。云近蓬莱连复道，天低星斗挂觚棱。

悯忠曾葬征辽骨，破暗空存供佛灯。欲浣京尘振衣袂，冷风萧瑟洒炎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