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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沉沉洞房静,真珠帘外梧桐(tóng)影。
秋霜欲下手先知,灯底裁缝剪刀冷。
清冷的月光洒向宁静的小屋,梧桐的树影映在屋门口的珍珠帘子上。
秋霜欲下,玉手已经预先感到寒冷。寒灯下,她握着冰冷的剪刀为远方戍守的丈夫缝制着冬衣。
参考资料:
1、冯盈之,张艺著.服饰文学作品选: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07:269
洞房:深屋,位于很多进房子的后边,在古代通常是女眷的居住处。真珠帘:真珠即珍珠,形容帘子的华贵。
此诗前两句写景,后两句写情。其写情,是通过对事物的细致感受来表现的。
洞房,犹言深屋,在很多进房屋的后部,通常是富贵人家女眷所居。居室本已深邃,又被寒冷的月光照射着,所以更见幽静。帘子称之为真珠帘,无非形容其华贵,与上洞房相称,不可呆看。洞房、珠帘,都是通过描写环境以暗示其人的身分。“梧桐影”既与上文“寒月”相映,又暗逗下文“秋霜”,因无月则无影,而到了秋天,树中落叶最早的是梧桐,所谓“一叶落而知夭下秋”。前两句把景写得如此之冷清,人写得如此之幽独,就暗示了题中所谓寒闺之怨。
在这冷清清的月光下,静悄悄的房屋中,一帘子里的人还没有睡,手上拿着剪刀,在裁缝衣服,忽然,她感到剪刀冰凉,连手也觉得冷起来了。随即想起,是秋深了,要下霜了。秋霜欲下,玉手先知。暮秋深夜,赶制寒衣,是这位闺中少妇要寄给远方的征夫的。
天寒岁暮,征夫不归,冬衣未成,秋霜欲下,想到亲人不但难归,而且还要受冻,岂能无怨?于是,剪刀上的寒冷,不但传到了她手上,而且也传到她心上了。丈夫在外的辛苦,自己在家的孤寂,合之欢乐,离之悲痛,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来,是完全可以想得到的,然而诗人却只写到从手上的剪刀之冷而感到天气的变化为止,其余一概不提,让读者自己去想象,去体会。虽似简单,实则丰富,这就是含蓄的妙处。这种对生活的感受是细致入微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常常对一些事物的变迁,习而不察,但敏感的诗人,却能将它捕捉起来,描写出来,使人感到既平凡又新鲜,这首诗艺术上就有这个特点。
香叆(ài)雕盘,寒生冰箸(zhù),画堂别是风光。主人情重,开宴出红妆。腻(nì)玉圆搓(cuō)素颈,藕(ǒu)丝嫩、新织仙裳。双歌罢,虚檐(yán)转月,余韵尚悠扬。
人间,何处有,司空见惯,应谓寻常。坐中有狂客,恼乱愁肠。报道金钗坠也,十指露、春笋纤长。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
香烟缭绕升出于雕镂的彩盘,寒气从冰柱中生发出来,画堂里别有一般风光。主人情意重,设宴席还请出美女。歌女的颈项洁白圆润,似用软玉搓捏而成,藕丝般的裙子如仙女的新织的衣裳。几首歌唱完,月亮已转过凌空的房檐,余音还悠扬不绝。
这歌声,人间哪里去找,那些司空见惯的女伶,实在也太寻常了。在座的狂放的客人,心绪缭乱。歌女说金钗落了地,正要捡,十指露出来,如春笋般细长。我亲自看见了,比《高唐赋》里还要美的人。
参考资料:
1、孙凡礼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63-264
2、王水照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47-148
香叆雕盘:指香烟缭绕升出于雕镂的彩盘。香,指烧香冒出的香烟。瑗,香烟缭绕袅袅升腾,有如云雾霭霭。雕盘,雕镂彩釉的烟盘。寒生冰箸:寒气从冰柱中生发出来。冰箸,指屋檐上滴水冻结的冰柱。亦称冰条。箸,筷子。红妆:陪酒侍宴的歌女。藕丝:彩色名。虚檐转月:月光悄悄地从静寂的屋檐转照下来。指时间已久。
司空见惯:谓事之常见者。狂客:此指作者自己。言被歌女美貌艺伎着迷得发狂的人。春笋:形容歌女的十指尖尖,像春笋初发般媚入。宋玉:战国时楚国的辞赋家,或称屈原之弟子,曾事顷襄王。作《高唐赋》,描写了一个妙丽的巫山神女。
词的上片,一开头先展现出堂宇的一片清凉明丽的夏日景象:雕盘中升腾缭绕着的霭霭烟香,堂上陈置着冬日储存的天然冰块,满屋清香扑鼻,又时感浑身清凉。爽凉舒适的环境,为下文妙丽“红妆”的出场,做好了铺垫;同时也为“主人情重”的盛意,进行了渲染。下面“腻玉圆搓素颈,藕丝嫩,新织仙裳。”淋漓尽致地描绘了歌女“啭春莺”的外貌美。而“歌声罢”三句,则极写歌声的馀音回荡,显出灵动悄恍之美。你看,当歌声停歇之后,人们才如梦初醒般看到月光已从静寂的屋檐下爬了进来,因为歌声太迷人了,听得也太专注了,所以忘记了时间的飞逝。不仅如此,那悠扬美妙的歌声馀音,似乎还在人们耳边飘荡回旋不止呢!这是暗用了《列子·汤问》“曹娥善歌”的故事寓意:“昔曹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馀音绕梁,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词借此典故,夸张地表现了啭春莺的歌声极强的感染力,有如曹娥的“馀音绕梁”,给人以无限想象的馀地,说明歌女不仅外貌美而其歌声更美。
下片转向了作者对绝代佳人的惊讶和赞叹。“人间,何处有?”像啭春莺这样美貌而绝伦的歌手,人间无处去找那些司空见惯的女伶,实在是寻常。“坐中狂客,恼乱愁肠”,作者不禁为之心绪缭乱,“狂”态百出,不知如何是好了。蓦然间,“报道金钗坠也。”歌女一声尖叫,作者的视线也立即随着她的手伸向地面去捡拾金钗——一只纤长细嫩的手臂煞时从舞袖中袒露出来:十指尖尖,如春笋初发,愈加可爱无比。这个突发的小插曲,却骤然增添了歌女的另一层美丽,启示人们对她整体部位美的想象和思索,意味无穷。于是,词情便顺利地转向了虚处的渲染和烘托:“亲曾见,全胜宋玉,想象赋《高唐》。”意谓:宋玉在其《高唐赋》中塑造的巫峡妙丽神女,是出自他的艺术想象,现实中并不存在;而我自己这番亲眼所见,却无与伦比,她的美,远远超过了宋玉笔下的神女。这段话,是作者的自言自语,一如痴人痴话,任其倾慕思恋之情,全从心底款款流出。在感慨万千中,将无穷思绪引向无边无际的时空之中。美人不多见,也难能再相遇,作者此时似乎还交织着一种怅然若失的人生感受,遗憾不已。
这是苏轼一首显著的婉约词,写得灵动逼真,意趣盎然。这首词虽然也受到柳永词的影响——如“腻玉圆搓素颈”,全用柳永《昼夜乐》。然而从词的整体艺术格调来说,它感情纯真丽自然,与柳永词的华丽浓艳不同,而有所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