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蕲王墓碑歌

灵岩山前冢累累,荒烟野蔓不足悲。巨石崚嶒戛松际,旁人云是韩王碑。
韩王蜕去五百载,当年英名至今在。弯弓夜月射奔鲸,拔剑寒沙清瀚海。
一朝雄姿为枯骨,麒麟高冢营山窟。黄肠便房天府出,守冢万家拜百笏。
岁久但见蒿与藜,豺狼入穴狐兔啼。惟留一片石,千古灵岩西。
灵岩峰高入云霓,韩王勋名与之齐。惟王勋名震千古,手奠坤维揭天柱。
挥日之戈射潮弩,半壁江山留宋土。可怜后此竟何人,忍使铜仙泪如雨!
梅花落尽梨花开,游人络绎灵岩来。但上琴台寻响屟,何人山麓披蒿莱?
碑高三丈字如掌,帝制鸿文盛褒奖。纵使碑刓墓尽平,盖世功名在天壤。
君不见钱塘饮马江不流,凤山宫阙为荒丘。张王秦相墓何在,六陵萧飒冬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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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日虞渊战临平,鼓起金山麾伏兵。
既不画此背嵬军阵形,国容貂蝉佩葱珩,
军容金甲马朱缨。又不画此生面真仪刑,
昔王不肯专枢庭。清凉居士以自名,
散遗万骑还屯营。独控长耳游林坰,
林间坐石樵叟争。不无醉尉呵夜行,
孰识朱门抗旄旌。王孙妙年万事轻,
欲蹈箕颍遗浮荣。龚侯淡墨胜丹青,
作此灞桥风雪征。龙变不测人中英,
谛观岂是寒书生。丈夫出处吾能评,
不可长剑即短檠。得时用世身名亨,
否哉履道幽人贞。叶叶用意何峥嵘,
大司马侃孙渊明。
中原胡尘涨天起,汴城日落大旗靡。
翠华北去泥马南,坐拥西湖衣带水。
蕲王徒步起行间,百战驰驱剑光驶。
金牌昼飞玉塞昏,三字狱成岳飞死。
王也搤腕气冲冠,鸟尽弓藏痛唇齿。
飘然角巾归西湖,自号清凉老居士。
湖边花园春色妍,亭亭百卉红烧天。
守园老卒鬓发短,白首闲就花阴眠。
蕉鹿呦呦栩栩,石头为枕苔为毡。
黑甜正熟履綦响,王来蹴起始矍然。
头颅若此隙驹过,长日如何只高卧。
相公勿轻灌园人,渭滨垂钓淮阴饿。
龙泉补履镰刈葵,闲却英雄无事做。
王叹此叟气何豪,与尔十万金错刀。
青雀楼船贯月上,红牙歌吹遏云高。
少女如花杂宾从,鬅鬙白发炤锦袍。
口衔叵罗海雾卷,手挥如意江风颾。
酒酣指点挂帆去,鸣笳叠鼓凌波涛。
夷王倒屣迎上客,匝地氍毹布瑶席。
光生珠贝鲛人探,寒透冰绡龙女织。
赵氏璧玉连十城,石家珊瑚高数尺。
归来大蕲王欣,豪杰计倪少伯伦。
胸中之奇聊一见,游戏仍卧花阴春。
吁嗟乎!古来英雄何可测,骏骨往往埋埃尘。
尉迟微时曾芃铁,王猛不遇行负薪。
为龙为蛇古所叹,从此不敢轻相人。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烛(zhú)影摇风,一枕(zhěn)伤春绪(xù)。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杏花开了,芳香弥漫,柳树绿了,垂丝飘飘如缕,其轻如烟。我心中的情人就住在水边的红房子里,她打开窗帘希望能看到我,外面却是一片黄昏雨景。
晚风吹来,烛光摇动。我相思满怀,愁卧在床。想念但又归不去,她现住在何处呢?外面芳草萋萋,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小路了。
参考资料:
1、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82-184
2、谭新红.苏轼词全集:湖北辞书出版社,2011:339
烟翠:青蒙蒙的云雾。缕:线。形容一条一条下垂的柳枝。朱户:红色的门窗,多指女子居住的房屋。
烛影摇风:灯烛之光映出的人、物的影子,被风摇晃的样子。伤春绪:因春天将要归去而引起忧伤、苦闷的情怀。凤楼:指女子居住的小楼。芳草:散发出香气的草。也指春天刚出土的青草。
东坡才大如海,其词堂庑亦大。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固然极富创新之局面,而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则又深具传统之神理。此首《点绛唇》亦然。此词所写,乃是词人对于所爱女子无法如愿以偿之一片深情怀想。
上片悬想伊人之情境。“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起笔点染春色如画。万紫千红之春光,数红杏、柳烟最具有特征性,故词中素有“红杏枝头春意闹”、“江上柳如烟”之名句。此写红杏意犹未足,更写其香,杏花之香,别具一种清芬,写出飘香,足见词人感受之馨逸。此写翠柳,状之以含烟,又状之以拖轻缕,既能写出其轻如烟之态,又写出其垂丝拂拂之姿,亦足见词人感受之美好。这番美好的春色,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之造化,词人则以之赋予对伊人之钟情。这是以春色暗示伊人之美好。下边二句,遂由境及人。“水边朱户”,点出伊人所居。朱户、临水,皆暗示伊人之美、之秀气。笔意与起二句同一旨趣。“尽卷黄昏雨”,词笔至此终于写出伊人,同时又已轻轻宕开。伊人卷帘,其所见唯一片黄昏雨而已。黄昏雨,隐然喻说着一个愁字。句首之尽字,犹言总是,实已道出伊人相思之久,无可奈何之情。此情融于一片黄昏雨景,隐秀之至。
下片写自己相思情境。“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烛影暗承上文黄昏而来,摇风,可见窗户洞开,亦暗合前之朱户卷帘。伤春绪即相思情,一枕,言总是愁卧,愁绪满怀,相思成疾矣。此句又正与尽卷黄昏雨相映照。上写伊人卷帘愁望黄昏之雨,此写自己相思成疾卧对风烛,遂以虚摹与写实,造成共时之奇境。挽合之精妙,有如两镜交辉,启示着双方心灵相向、灵犀相通但是无法如愿以偿之人生命运。“归不去”,遂一语道尽此情无法圆满之恨事。“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凤楼朱户归不去。唯有长存于词人心灵中之瞩望而已。“何处”二字,问得凄然,其情毕见。瞩望终非现实,现实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不可逾越之距离。词人以芳草萋萋之归路象喻之。此路虽是归路,直指凤楼朱户,但实在无法越过。句中“迷”之一字,感情沉重而深刻,迷惘失落之感,天长地远之恨,意余言外。
东坡此词艺术造诣之妙,在于结构之回环婉转。歇拍、过片,两人情境,一样相思,无计团圆,前后映照。起句对杏香柳烟之一往情深,与结句芳草迷路之归去无计,则相反相成,愈神往,愈凄迷。其结构回环婉转如此。此词造诣之妙,又在于意境之凄美空灵。红杏柳烟,属相思中之境界,而春色宛然如画。芳草归路,象喻人间阻绝,亦具凄美之感。
此词结构、意境,皆深得唐五代宋初令词传统之神理。若论其造语,则和婉莹秀,如“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置于晏欧集中,真可乱其楮叶。东坡才大,其词作之佳胜,不止横放杰出之一途而已。
此词意蕴之本体,实为词人之深情。若无有一份真情实感,恐难有如此艺术造诣。东坡一生,如天马行空,似无所挂碍。然而,东坡亦是性情中人,此词有以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