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山口至松树塘
南山之南山岧峣,满山白雪堆琼瑶。我从山口入山去,直欲置身绝顶扪青霄。
所在皓以洁,入目清无嚣。危峰互高下,怪石争硗礅。
十里五里时有疏林相掩映,还听冰融春涧潺湲一水鸣轻涛。
轻涛殊不恶,游禽亦共乐。几阵乌鸦绕树飞,忽闻雌雉山梁作。
引领望山梁,高处生寒光。崩崖欲断不得断,冻云如卧还如僵。
云接山峰峰积雪,混然一气含苍茫。山灵招我顾我笑,微风拂拂恍惚相引来天阊。
乱山束车路,山鸟导先步。步步入崔嵬,一步一回顾。
回顾已失岭下村,举头复见青松树。松树争茏苁,树树涵烟容。
嗟我月余不及见,对之能勿开心胸。心胸开,坐莓苔,松风入耳声悠哉。
风声松声相喧您,一鞭遥指顶上来。顶上真窅窱,崇高立孤庙。
群山相与环,旭日临空照。观者于兹叹神奇,愧我尘踪今亦到。
此山穹窿自古今,我来俯仰还凭吊。庙中却立循阶墀,庙外踯躅观唐碑。
碑文漫漶字残蚀,碑石斑驳光陆离。匆匆拂拭不能尽其词,词中约略惟纪侯姜师。
侯姜师绩不足尚,贞观事业犹于千载想见之。驱车下山去,短桥复几度。
山雪溪雪白有痕,岭松涧松碧无数。君不见盘旋屈曲如游龙,当空一落奇势飞动多横纵。
又不见虬髯巍巍直立致天矫,独以瘦硬铁骨支撑寒漠奋鳞爪。
或且谡谡如鸣籁,或复亭亭如张盖。参差历落不知几经春,坐阅往来过客同沤尘。
孤干贞心总不改,苍颜翟黛终有神。松兮松兮孰与写其真,竟与天光山光相嘘相噙浩渺通无垠。
去路何回沿,四面凌巑岏。凿石以开道,盛夏犹余寒。
萦纡山势曲而曲,毗连磴道盘复盘。围以石墙垣,缭以木栏干。
缘溪绝窈窕,何处闻哗喧。悠然雪径开三三,郁然松荫青毵毵。
云迷北山北,路越南山南。人影乱移树影静,后车还接前车谈。
前后车遥长亘里,声息相闻仅如咫。才看古干横马前,倏仰乔柯出云底。
忆昔官南滇,曾上哀牢山。哀牢山头老松几万本,松花松叶落地如铺毡。
清阴下,跨骢马;款段徐行神潇洒,飘飘一若登仙者。
今日坐松间,又似重游也。乃知人间清闲真境不易得,得之往往在于寂寞荒凉之穷野。
日落晚风凉,人来松树塘。眼波集暮景,鼻观闻松香。
山峨峨兮水汤汤,雪皑皑兮松苍苍。安得此间买田一二顷,终吾身兮以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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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ān)鹑(chún)嗉(sù)里寻豌豆,鹭(lù)鸶(sī)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kū)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从燕子口中夺泥,从针头上削铁屑,从贴着金子的菩萨脸上细细刮金:在没有中找有。从鹌鹑的喉囊里找豌豆,从鹭鸶的腿上劈些精肉,从蚊子的肚子里刳脂油。真亏得你老先生能下得去手。
参考资料:
1、李军.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470
2、李雁吴冰沁.元散曲经典品读.北京:蓝天出版社,2015:146-147
3、滕森.元曲三百首彩图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6:392
正宫:宫调名。正宫是元曲常用的宫调,十二宫调之一。醉太平:曲牌名。小令兼用。又名“凌波曲”,入“正宫”,亦入“仙吕”“中吕”。首二句须对仗,五、六、七句鼎足对。夺泥燕口:从燕子口里夺泥。削铁针头:从针头上削铁。刮金佛面:从佛像面上刮金。鹌鹑:鸟名,头尾短,状如小鸡。也叫“鹑”。嗉:鸟类食囊。鹭鸶:水鸟名,腿长而细瘦,栖沼泽中,捕食鱼类。又称白鹭。劈:用刀刮。精肉:瘦肉。刳:剖、挖、刮。老先生:本称极尊者,这里用来讽刺官僚、地主。
这首小令运用了极度夸张的手法和一系列的巧妙比喻,淋漓尽致地嘲讽了世上那些贪婪成性的猥琐人物。
起首三句,在三个分述和一个总括中,无一字言“贪”,而贪者形象自然跃然纸上。“夺泥燕口”:春天燕子筑巢的时候,是靠着小小的嘴一口一口地衔来泥巴、树枝、羽毛等,一点一点地堆垛起来。一口泥,大约只有人的小指头蛋大小。一只巢,也不知道需要燕子风里雨里飞多少个来回才能筑好。可是这个人却丝毫不怜恤这小小生灵生存的艰辛,不嫌弃它们口里那一点点泥的微不足道,硬是从它们口里夺下一口口泥来!“削铁针头”:其实别说针尖,就是一棵针掉在地上,人们也得摸索半天才能找到。可是这个人硬是能从针头上削下一块铁来拿走!“刮金佛面细搜求”:佛教寺庙里的佛像大多是泥塑或铜雕,表面局部或全身镀金。佛既是彻底悟道者,又是能救济诸难普度众生,是佛教中的膜拜对象。然而,在这个人眼里,佛像完全没有了这种神圣的意义,其所有的价值只在于佛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镀金。他可以全然不顾对佛的冒犯与亵渎,只专心于用刀小心地刮下佛面薄薄的金层。
接下来“无中觅有”一句是对前三句的总括:“无”是一般人眼中的无,“有”是这个人寻觅到的有。他总能在别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找到“可揩之油”“可拔之毛”,让人无法不佩服其眼光的精到敏锐。
五六七句用三个逐步深入的意象,继续挖掘贪者之心:对一切可以捞一把的事物,从不轻易放过。鹌鹑吞到嗉里的豌豆,他要掏出;鹭鸶细长腿上,他要劈下精肉;蚊子小肚内,他要刮出脂油。这一系列艺术的夸张和形象的比喻,鲜明地突出了“贪小利者”的本质。
结句精警,抨击有力。所谓“老先生”者,实指元代的各级官吏,本称极尊者。这里却有的尽是讽刺,反话正说,干净利索却又幽默有力,极富戏剧性。让人惊讶到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整首小令,显言直说,明白如话,却又潜藏着精心的艺术加工,巧妙运用了夸张和博喻手法,是一首以俗为雅,俗而有趣的俳谑曲中的上乘之作。作者将常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六种事物罗列在一起,造成一种奇妙的讽刺效果。正因作者是板起面孔、正经八百地将这些事物罗列在一起,所以才具有了不攻自破的荒唐特点;但动词“夺”“削”“寻”“劈”“刳”的选择、运用和六种比喻排列的工整,以及口语的通俗得体,又显出作者造的苦心经营。遣词造句是经过精心挑选、安排的,然而它给人的整体感却是平白浅近的。它更像一首民谣,于嬉笑怒骂间对当时贪婪无度、黩货病民的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进行了深刻而尖锐的揭露和抨击,生动形象,入木三分,讽刺效果非常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