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兰坡宫允雪夜绷儿图
茅檐三尺喧悲风,床头蚁斗声汹汹。此时儿啼不应待,孤绷夜走深山中。
启明闪影天将白,药鼎茶铛果谁责。此时儿醒不容啼,牵绷晨返寒溪侧。
儿生百日父即危,对儿惟有双泪垂。朝来暮去冒风雪,茕茕两地恒相随。
风饕雪虐儿啼急,宿鸟翻飞和悲泣。劬劳当日谁则同,此意应参蓼莪什。
忆昔屡游黄{山兖}峰,贞珉彤管传慈容。德门一过一矜式,谓有畸人贤母之高踪。
小人有母未传德,四十无成老将及。披图未竟已吞声,笔不能持但嗟息。
我前老屋居江湄,危楼一间半欲欹。楼前杌隍安一梯,楼下积雨常如池。
断椽坏木纵横支,临深履薄难扶持。当时吾母随重慈,井灶葱薤旁无司。
左携杯棬右抱儿,虞儿转侧啮以衣。偶然失足不可思,危梯上下行岖崎。
齿痕儿泪时相续,血印斑斑见襟幅。至今风木不停鸣,我念慈恩抱梯哭。
羡君史笔能酬养,母教无须采风上。只教惊心捧檄人,春晖寸草空神往。
剩有悲怀祇自知,北堂茹苦报何迟。徒闻膝下通侯贵,亲见深宫绘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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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遍屠沽,算齿遇、不劳方幅。沈醉后、夕阳牛背,自摊书读。
俗下文章何足笑,人间尸冢真当哭。觅公侯、一策最神奇,如钩曲。
馋虎暴,人投肉。良骥饿,槽无粟。问坟头桂子,何如篱菊。
贤似董君应早贵,貌如甘草何疑仆。拉荆卿、明去市中歌,提燕筑。
我入豫章城,势危如累卵。千钧拌一掷,此生分不免。
故人邹与郭,建义集楚产。先后赴重围,吾死获少缓。
谁知险方出,逆焰倏西燀。巍巍半壁山,孰使豺虎满。
坐令长江险,千里失扃管。赴救既惭迟,周防尤愧晚。
艰虞襄汉深,辛苦蕲黄远。死生寄戎马,性命实危浅。
郭侯忽告别,临歧重缱绻。道途有荆榛,何乡是夷坦。
凉秋风雨多,中夜离愁绾。来生会有期,今生各黾勉。
怅(chàng)恨独策还,崎(qí)岖(qū)历榛(zhēn)曲。
山涧(jiàn)清且浅,可以濯(zhuó)吾足。
漉(lù)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xīn)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独自怅然拄杖还家,道路平荆榛遍地。
山涧流水清澈见底,途中歇息把足来洗。
滤好家中新酿美酒,烹鸡一只款待邻里。
太阳落山室内昏暗,点燃荆柴把烛代替。
兴致正高怨恨夜短,东方渐白又露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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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恨:失意的样子。策:指策杖、扶杖。还:指耕作完毕回家。曲:隐僻的道路。
濯:洗。濯足:指去尘世的污垢。
漉:滤、渗。新熟酒:新酿的酒。近局:近邻、邻居。
暗:昏暗。这句和下句是说日落屋里即昏暗,点一把荆柴代替蜡烛。
天旭:天明。
这首诗是陶渊明组诗《归园田居》五首的最后一首。对此诗的首句“怅恨独策还”,有两种解说:一说认为这首诗是紧承第四首《归园田居·久去山泽游》而作,例如方东树说,“怅恨”二字,承上昔人死无余意来”(《昭昧詹言》卷四),黄文焕也说,“昔人多不存,独策所以生恨也”(《陶诗析义》卷二);另一说认为这一句所写的“还”,是“耕种而还”(邱嘉穗《东山草堂陶诗笺》中语)。这两说都嫌依据不足。如果作者所写是还自“荒墟”的心情,则组诗第四首《归园田居·久去山泽游》之“披榛步荒墟”为“携子侄辈”同往,应该不会“独策还”。如果作者是耕种归来,则所携应为农具,应如这组诗的第三首《归园田居·种豆南山下》所写,“荷锄”而归,似不应策杖而还。联系下三句看,此句所写,似不如视作“性本爱丘山”的作者在一次独游的归途中生发的“怅恨”。其“怅恨”,可以与此句中的“还”字有关,是因游兴未尽而日色将暮,不得不还;也可以与此句中的“独”字有关,是因独游而产生的孤寂之感。这种孤寂感,既是这次游而无伴的孤寂感,也是作者隐藏于内心的“举世皆浊我独清”(《楚辞·渔父》)的时代孤寂感。次句“崎岖历榛曲”,写的应是真景实事,但倘若驰骋联想,从象喻意义去理解,则当时的世途确是布满荆榛,而作者的生活道路也是崎岖不平的。联系其在《感士不遇赋序》中所说的“夷皓有安归之叹,三闾发已矣之哀”,不妨设想:其在独游之际,所感原非一事,怅恨决非一端。
此诗的三、四两句“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则化用《孟子·离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永浊兮,可以濯我足”句意,显示了作者的生活情趣和委身自然、与自然相得相洽的质性。人多称渊明冲淡静穆,但他的心中并非一潭止水,更非思想单纯、无忧无虑。生活、世事的忧虑固经常往来于其胸中,只是他能随时从对人生的领悟、与自然的契合中使烦恼得到解脱、苦乐得到平衡,从而使心灵归于和谐。合一、二两句来看这首诗的前四句,正是作者的内心由怅恨而归于和谐的如实表述。
这首诗写的是两段时间、两个空间。前四句,时间是日暮之前,空间是山路之上;后六句,则在时间上从日暮写到“天旭”,在空间上从“近局”写到“室中”。如果就作者的心情而言,则前四句以“怅恨”发端,而后六句以“欢来”收结。作者尝自称“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归去来兮辞序》),其“归田园居”的主要原因,如这组诗的首篇《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所说,为的是“复得返自然”,以求得本性的回归,保全心灵的真淳。这首诗所写的始则“怅恨”,终则“欢来”,当忧则忧,可乐则乐,正是其脱离尘网后一任自然的真情流露。
后六句的“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四句,写作者还家后的实事实景,如其《杂诗十二首》之一所说,“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从这四句诗可以想见:酒为新熟,菜仅只鸡,草屋昏暗,以薪代烛,宛然一幅田家作乐图。这样的饮酒场面,其实很寒酸,但作者写来丝毫不觉其寒酸,令人读者看来也不会嫌其寒酸,而只会欣赏其景真情真,趣味盎然。篇末“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二句,即张华《情诗》“居欢惜夜促”意,也寓有《古辞·西门行》“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而夜长,何不秉烛游”几句中所抒发的人生短促、光阴易逝的感慨。而为了进一步理解、领会这两句诗的内涵,还可以参读作者的另一些诗句,如《游斜川》诗所说的“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又如《己酉岁九月九日》诗所说的“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从这些诗来看作者的这次欢饮,有聊以忘忧的成分,在“欢”的背后其实闪现着“忧”的影子。同时,作者之饮酒也是他的逃世的手段,是为了坚定其归田的决心,如其《饮酒二十首》诗所说,“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饮酒·秋菊有佳色》),“纡辔诚可学,违己讵非迷,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饮酒·清晨闻扣门》)。当然,他的饮酒更是与其旷达的心性相表里的;这就是他在《饮酒》诗的首章所说的“寒暑有代谢,人道每如兹,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
朱光潜在《论诗》第十三章《陶渊明》中谈到渊明的情感生活时指出,他“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和一般人一样,有许多矛盾和冲突;和一切伟大诗人一样,他终于达到调和静穆。”对于这首诗所写的“怅恨”、“欢来”以及“苦”时间之短促,是应从多方面去理解、领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