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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日萧(xiāo)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lán)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lí)菊蕊(ruǐ)黄。
深秋惨淡的阳光渐渐地照到镂刻着花纹的窗子上,梧桐树也应该怨恨夜晚来袭的寒霜。酒后更喜欢品尝团茶的浓酽苦味,梦中醒来特别适宜嗅闻瑞脑那沁人心脾的余香。
秋天快要过去了,依然觉得白昼非常漫长。比起王粲《登楼赋》所抒发的怀乡情,我觉得更加凄凉。不如学学陶渊明,沉醉酒中以摆脱忧愁,不要辜负东篱盛开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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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凄清冷落的样子。原为象声词,如风声、雨声、草木摇落声、马蹄声。琐窗:镂刻连锁纹饰之窗户。多本作锁窗,当以琐窗为胜。酒阑:酒尽,酒酣。阑:残,尽,晚。团茶:团片状之茶饼,饮用时则碾碎之。瑞脑:即龙涎香,一名龙脑香。
仲宣:王粲,字仲宣,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随分:随便,随意。尊前:指宴席上。尊:同“樽”。
这首词的感情调子是比较低沉的。社会乱离,客居异地,词人在词中寄托了家国之思,有着身世飘零的感遇。
“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寒日”,是说阳光有些惨淡、冷清。词中所写是秋天,并非冬日。太阳慢慢升高了,一点一点照射到窗上,看上去很明亮,却给人以冷落萧索之感。“萧萧”,一般用来形容风雨,这里是说阳光给人的感觉,就如同萧瑟的秋风一样,有些凄冷。用“萧萧”形容“寒日”,一下子便给深秋的清晨带来迟暮的气氛,也为全词点染了一个色调凄清的背景。“琐窗”,雕刻有连环图案的窗子。从它前面的“上”字来看,太阳光照射到窗上,有一个慢慢移动的过程,说明主人公一直久久地注视着,心绪茫然。“琐”,一作“锁”。
“梧桐”一句,又在凄清中抹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主人公朝窗外望去,曾经茂盛苍翠的梧桐树无言独立,一枝一叶似乎都凝结着愁怨:它们一定是对夜间的寒霜心有恨意吧。梧桐因天气转冷、霜露渐重而开始落叶凋零,但草木无知,本不能恨,词人采用拟人的手法,将自己的感受融入其中。其时,清照遭遇国难,流落他乡,逢秋作客,不禁倍感凄清和愁怨。不过,她并不直抒胸臆,而是含而不露,移情入景,借梧桐之恨,传达自己的情绪。
“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酒阑”,即酒意将尽。主人公喝完酒后,再喝上几杯团茶,那又浓又苦的滋味正是她所喜好。“团茶”即茶饼,宋代有为进贡而特制的龙团、凤团,印有龙凤纹,最为名贵。茶能解酒,特喜苦茶,说明酒饮得很多。主人公并非酒徒,其所以如此,无非是心情苦闷,借酒排遣。从梦中醒来之后,只觉瑞脑散发出的清香,沁人心脾。“瑞脑”,熏香名,又名龙脑,以龙脑木蒸馏而成。至于她做的是什么梦,又因何而断,这都留给读者去想象。
这两句叙写主人公在寂寞秋日自遣自慰的情状。“更喜”和“偏宜”两词,表面上写乐,实际上是写悲。酒饮得多,表明愁重。苦茶虽宜解酒,但那只是生理上的。精神上的苦闷,根本不是借酒浇愁、饮茶解醉所能排解。“偏宜”,表面是说香气宜人,实则是说环境的清冷静寂,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才能让人更加明显地感觉到熏香的香气。主人公在燃香独坐、默然沉思中,似乎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但其内心深处,仍是愁云恨雾,挥之不去。这种以闲写愁的笔法,是很耐人寻味的。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
秋天已经过完,白天还是那么长,比起仲宣怀念远方家乡,主人公更觉凄凉。夏至以后,白天逐渐变短,到秋尽时,主人公却觉得白天还是那么长。看似无理,实则有因。终日被思念故土的愁苦所煎熬,自然会产生日长难挨、度日如年的感觉。
“仲宣”一句用了王粲的典故。王粲(177-217),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人,少时即以文才见长,是“建安七子”之一。董卓之乱时,他避乱荆州,依附刘表,但未被重用。在荆州他写了《登楼赋》,抒发壮志未酬、怀乡思归的抑郁心情。此时,词人因“靖康之难”、北宋沦亡而背井离乡,其身世、情怀与仲宣相仿,故借以自况,其思归不得的幽怨之情似乎还要强烈,因此说“更凄凉”。这一典故的容量是很大的,包含了道不尽的身世之感、乱离之苦。
“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随分”,随便,含有随遇而安的意思。飘零的命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日思夜想的故土不知何日才能重归,总不能一直凄凉感伤,被无边的愁苦压倒吧。不如端起杯中美酒,随意痛饮,别辜负了东篱盛开的菊花。“东篱”,种菊花的地方,语出陶渊明《饮酒》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本来是借酒浇愁,却又故作达观;而表面上的达观,实际隐含着悲愁难遣的家国之思。因此,把酒对菊绝非赏心乐事,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我排遣。这种自宽自慰的说法,看似轻松,实则含怨。
寒雀满疏篱(lí),争抱寒柯(kē)看玉蕤(ruí)。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蹋散芳英落酒卮(zhī)。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zhān)醉不知。花尽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著枝。
疏疏的篱笆上,满是冬天的麻雀。它们争着飞到梅花树,欣赏白玉一样的梅花。忽见一群吃酒客人,来到梅花树下,麻雀惊飞踏散梅花,梅花落到酒杯里。
使君痛饮又能诗,醉后的客人坐雪地,雪水融化也不知。酒已饮尽,花已赏够,春天悄悄来到人间。请看,离离一丝暖气,已经附着梅花枝。
参考资料:
1、刘默,陈思思,黄桂月.宋词鉴赏大全集上: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9:第146页
2、钟来茵.苏东坡三部典:文汇出版社,1999年07月:第169页
柯:树枝。蕤:花茂盛的样子。酒卮:酒杯。
离离:繁盛的样子。
上篇写寒雀喧枝,以热闹的气氛来渲染早梅所显示的姿态、风韵。岁暮风寒,百花尚无消息,只有梅花缀树,葳蕤如玉。冰雪中熬了一冬的寒雀,值此梅花盛开之际,既知大地即将回春,自有无限喜悦之意。开头两句“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生动地描绘了寒雀对于物候变化的敏感。它们翔集梅花周围,瞅准空档,便争相飞上枝头,好像要细细观赏花朵似的。寒梅着花,原是冷寂的,故前人咏梅,总喜欢赋予梅花一种孤独冷艳的性格,此词则不然。
作者先从向往春天气息的寒雀写起,由欢蹦乱飞的寒雀引出梅花,有了鸟语花香的意味,而梅花的性格也随之显得热乎起来。顾随先生自云早年极喜杨诚斋的绝句:“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话晚晴。特地作团喧杀我,忽然惊散寂无声。”但读了苏轼此词以后,看法有了变化。他说:“持以与此《南乡子》开端二语相比,苦水(按顾随自号苦水)不嫌他杨诗无神,却只嫌他杨诗无品。”“‘满’字、‘看’字,颊上三毫,一何其清幽高寒,一何其湛妙圆寂耶?”“一首《南乡子》,高处、妙处,只此开端二语。”(《顾随文集·东坡词说》)顾随深赏极爱开端二语,自是不差,而从“满”、“看”两字悟出“清幽高寒”及“圆寂”之说,似有未谛。“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卮”,进一步从寒雀、早梅逗引出赏梅之人,而逗引的妙趣也不可轻轻放过。客来花下,寒雀自当惊飞,此原无足怪,妙雀亦多情,迷花恋枝,不忍离去,竟至客来花下,尚未觉察,直至客人坐定酌酒,方始觉之,而惊飞之际,才不慎踏散芳英,则雀之爱花、迷花、惜花已尽此三句之中,故花之美艳绝伦及客之为花所陶醉俱不待繁言而明。再说,散落之芳英,不偏不倚,恰恰落在酒杯之中,由此赏梅之人平添无穷雅兴,是则雀亦颇可人意。可见雀之于梅,此词中实有相得益彰之妙。
下篇写高人雅士梅园举行的文酒之宴,借以衬托出梅花的风流高格。“痛饮又能诗”的主语是风流太守杨元素及其宾客僚佐。杨元素才调不凡,门下自无俗客。诗、酒二事,此中人原是人人来得,不过这次有梅花助兴,饮兴、诗情便不同于往常。“痛饮”即开怀畅饮。俗语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高人雅士喜以梅花为知己,“痛饮”固当,“能诗”极易误会是能够写诗。其实,“能”字与“痛”字对举成文,乃逞能之意。“能诗”又不限于其字面意义为善于写诗,这里暗用刘禹锡寄白居易诗句“苏州刺史例能诗”(时白任苏州刺史),以称美杨元素的文采风流。
作者又有《诉衷情·送述古迓元素》词云:“钱塘风景古今奇,太守例能诗”,也是此意。“坐客无毡醉不知”,又用杜甫赠郑虔诗“才名四十年,坐客寒无毡”语。“醉不知”的主语是宴会的主人杨元素。坐客无毡则寒,此时饮兴正酣,故不复知。此句意不写坐客之寒,而是写主人之醉。主人既醉,则宾客之醉亦可见。观主客的高情逸致,梅花的高格也不难想知了。“花谢酒阑春到也”,非指一次宴集时间如许之长,而是指自梅花开后,此等聚会,殆无虚日。歇拍二韵,“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重新归结到梅,但寒柯玉蕤,已为满枝青梅所取代。咏梅花而兼及梅子,又不直说梅子而说“一点微酸”,诉之味觉形象,更为清新可人。下片从高人雅士为之留连忘返、逸兴遄飞,托写出梅的姿态、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