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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常饮酒,俗事苦夺之。
饮酒不得醉,何如未饮时。
颠倒众讥笑,佳处正在兹。
念此虽杜门,浊醪日常持。
出门惮应接,俗士不多情。
对酒辄拜辞,好礼以求名。
嗟嗟名几何,曷足善尔生。
共处一泡中,倏忽风涛惊。
好饮信无补,不饮亦何成。
我久喜文词,思与鸿鹄飞。
老来觉非是,念昔正可悲。
买金铸杜康,百拜誓归依。
晋陶与康伯,九原吾与归。
涉世苦不谙,多病身早衰。
惟有尊中酒,不与我心违。
处乐非纵情,处静非避喧。
豪夸与枯槁,彼各据一偏。
悠然独乐处,在我不在山。
羲皇迹已远,三酌呼可还。
一罇每独睡,不待宾客言。
所嗜人不得,一物百非是。
犹有尊中酒,道胜无敢毁。
彼哉讥谤者,诳口而信耳。
当忧十八隔,罚此缪语绮。
自庇无一椽,道人分半宅。
屋西罗古殡,寒草无人迹。
累累长与少,岂复待年百。
鸦飞朝树疏,虫吊宵月白。
平生或不饮,至此方知惜。
曹参汉贤相,掾吏亦豪英。
四海付醇酒,乃真知物情。
亡秦余毒烈,一洗百壶倾。
和气熏醉人,金革乃不鸣。
卑卑谈治道,陋矣洛阳生。
种树东檐下,雨来发幽姿。
微阳动九地,光彩变新枝。
荣衰一以异,枯槁易神奇。
消息天使然,人工徒尔为。
杜门沽酒饮,高悬吾马羁。
里有好事者,我往◇辄开。
我亦为之尽,每往亦开怀。
尚虑数见厌,动作旬月乖。
今晨起苦晚,独坐见乌栖。
冬温雪作雨,里巷苦多泥。
且复闭门坐,开巷理多谐。
谁知无言中,独往不自迷。
得意复终日,弭车不复回。
弱岁慕世名,中年颇探道。
世间无非苦,病死与生老。
相寻无穷已,递代作荣槁。
奇哉竺干书,百遍读愈好。
污泥虽云浊,本不害吾宝。
酒虽破净津,吾事在律表。
昔尝罹厄疾,一卧辄踰时。
念无所归咎,乃誓与酒辞。
那知偶不死,持杯复饮兹。
既饮辄为尽,快哉复何疑。
神畅病自失,此说信不欺。
药石伤天和,此方吾笑之。
世间有醉乡,百世本一境。
欲游不待驾,但畏足疾醒。
其乡无限界,亦不阻岩岭。
阴阳无疾疠,风俗尽箕颍。
君往余请从,无待宵烛炳。
酒尽辄起沽,耽然待酒至。
呼儿挈樽杓,未酌兀已醉。
譬如念醯醢,流液不待味。
醉客失揖让,醉语少伦次。
坐客皆摇头,知稀故我贵。
儿童居宛丘,里巷昔所经。
重来三十年,落魄竟何成。
扣门问长老,主人多已更。
萧萧城南道,松柏共坟庭。
念此久兴叹,游不待鸡鸣。
悠然且饮酒,聊以慰平生。
岁晏霰雪集,客庭号北风。
老人不复出,兀睡小斋中。
忽然身且老,惜此岁时穷。
一弛不再张,吾身如挂弓。
渊明酒不足,种秫犹可得。
无秫酒须求,时人嘲我惑。
宁当且醉酣,慎勿疑通塞。
但憎独醒人,岂有禁酒国。
酩酊忘对言,满引常默默。
乐天好饮者,少亦登贵仕。
八年浔阳谪,学道乃忘己。
与时虽寡怨,行己终有耻。
抗言立朝廷,放志傲闾里。
优游祸福间,出处皆可纪。
乘流与偕逝,遇坎辄复止。
酣歌尽百年,天理端可恃。
吾知李太白,潇洒本天真。
一饮三百杯,不问漓与醇。
子云亦好饮,白发事亡新。
奇穷易投阁,区区赋剧秦。
两贤竟谁乐,千载同埃尘。
平生自百懒,而独于酒勤。
生事万缘疏,而独于酒亲。
皇皇东家丘,隐者笑知津。
我欲去即去,柴车不劳巾。
但饮百年中,不愧饮酒人。
里有好事者,我往樽辄开。我亦为之尽,每往亦开怀。
尚虑数见厌,动作旬月乖。今晨起苦晚,独坐见乌栖。
冬温雪作雨,里巷苦多泥。且复闭门坐,开卷理多谐。
谁知无言中,独往不自迷。得意复终日,弭车不复回。
无限伤心夕照中,故国凄凉,剩粉余红。金沟御水自西东,昨岁陈宫,今岁隋(suí)宫。
往事思量一晌(shǎng)空,飞絮(xù)无情,依旧烟笼。长条短叶翠濛濛,才过西风,又过东风。
残阳如血,令人伤情,斜射着无垠的山川。故国覆亡,到处是一派凄凉。如今只剩南明朝廷残破狭小的宫殿,御苑中的溪流,自西向东流去,日夜不息。就像陈后主荒淫误国,昨日的陈朝宫殿,今年又变作隋朝的宫庭。
不堪回首,往事就像这轻浮的柳絮,刹那成空。柳絮不知人心,依旧似烟知雾地漫天飙飞。柔软的柳枝,青翠的柳叶,像细雨蒙蒙,西风刚刚吹过,东风又来侵袭,几番风雨。
参考资料:
1、谷闻编.婉约词:西北大学出版社,1994年12月第1版:第397页
2、马敬芳译.豪放词:青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01月第1版:第212页
一剪梅:词牌名。重头六十字,平韵。金沟:御沟,御河,上有金鳌玉蝀桥,故简言之,水即沟中水。陈宫:陈朝宫殿。隋宫:隋朝宫殿。隋炀帝曾筑长堤植万柳。
一晌:一转眼。晌:不多久,读若“赏”。
起句“无限伤心夕照中”,表现了情景难分:默默无言的柳丝,低垂在斜阳的夕照中,仿佛在为凄凉的祖国,感到无限的伤痛。你看那往日的百花园中,只剩下了点残花败叶,只有那御沟里的流水,还在默默地流淌,纷乱无比的世事啊,是如此地变化多端,去年还是陈后主的内苑,今年又成了隋炀帝的深宫。“金沟御水自西东”一句,可以在李商隐的《曲江》一诗中找到渊源:“金舆不返倾城色,玉殿犹分下苑波”。作为处于唐王朝的覆灭已成必然趋势的晚唐时期的李商隐,同样也有着“世纪末的悲哀”,他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乐游原》)的慨叹,到了夏完淳,就变成“无限伤心”的泪滴了。这“昨岁陈宫,今岁隋宫”一语,和李商隐一样,借古喻今,寄寓着作者难以言尽的兴亡之叹。
下片着重抒情。“往事思量一晌空”:想想那悠悠往事,片刻之间都化成了片虚空。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这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明亡后完淳父夏允彝,因抗清被执投水殉国,完淳因终日为复国大业奔走,年轻的妻子孤守空闺,白发的老母依门盼归。这国恨家仇,使年轻热血的词人已经无法自制了然而,客观却是“飞絮无情,依旧烟笼。长条短叶翠蒙蒙”:无情的飞絮,并不理会词人彻骨的伤痛,依旧如烟如雾地笼罩着柳树的长条短叶,它们生机蓬勃片苍翠。这真教他无法不产生“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的愤慨。然而,更伤心的是它们竟然“才过西风,又过东风”。对于西风东风,明朝清朝,似乎无动于衷。这结尾以极其质朴的语言,道出了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出离愤怒了””正好相互呼应,完成了一个完整的思想回环。
整首词写得凄迷哀惋,寓家国之叹于写景咏物之中,情文相生,结处余慨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