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海外诸峰悠然有述二首 其二

维山必有藏,非深藏不固。深以秘为根,灵光之所聚。
幽人索其奇,满目苍凉吐。披榛扣石扉,竟日无相遇。
举足风烟满,翻畏鬼神怒。返坐嘿而思,倏尔开微悟。
人生耳目端,各与高深注。朝晖生晓岫,净扫诸岚雾。
是时我观之,万象堪历数。萧森近远林,接瞬非前树。
青霭入看殊,窈谷当前骛。咫尺数峰迷,孤光眩盼顾。
天海日悠悠,陵壑相晚暮。飞飞落涧氛,次第青郊布。
是时我观之,一象谁堪驻。此惟竟日閒,未改迷冥路。
我思天地钥,必有司方护。二跳无停辙,遇物供陶铸。
函关紫气玄,圯上黄石素。可望不可射,刻剑徒相误。
至人方寸中,不受烟霞锢。岂复无新机,要道惟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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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乃山之铓,非高铓不锐。高以下为基,峻极于斯缀。
我思天半峰,独立云之际。风霜明肃洁,日月互亏蔽。
昆崙及五岳,浑沌初填砌。遂使中原心,各以司方帝。
此外诸名山,神奇看所系。百宝祝融生,大文山隐闭。
我闻不周倾,西北鲜平势。逶迤就溟渤,万水互吞噬。
罗浮四百峰,未敢肩营卫。谁挥巨灵掌,五岭于斯劂。
天池自波澜,地轴无崩替。气象乃相联,条支安可计。
潜分岛屿脉,共作东南柢。漠漠三神山,可梦不可诣。
我求泛月槎,聊假阆风憩。精神空四出,凡骨犹惉滞。
悠悠日望洋,身依卷石细。岩谷恣冥搜,陵峦释冗赘。
所欲邻泰初,九霄供一睇。始从县圃朔,以作诸山第。
弹冠乘通津,但惧时我遗。
服勤尽岁月,常恐功愈微。
忠情谬(miù)获露,遂为君所私。
出则陪文舆(yú),人必侍丹帷(wéi)。
箴(zhēn)规响已从,计议初无亏。
一朝长逝后,愿言同此归。
厚恩固难忘,君命安可违!
临穴罔(wǎng)惟疑,投义志攸(yōu)希。
荆棘笼高坟,黄鸟声正悲。
良人不可赎,泫(xuàn)然沾我衣。
出仕为官居要职,只怕蹉跎好时光。
一年到头勤效力,常恐功绩不辉煌。
忠情偶尔得表现,于是得宠近君王。
出门陪同在车边,入宫服侍丹帷旁。
规劝之言即听取,建议从来不虚枉。
一旦君王长逝后,愿得一道把命亡。
君王恩厚难相忘,君命怎能敢违抗!
面临坟墓不犹豫,献身大义志所望。
草丛笼罩高坟墓,黄鸟啼鸣声悲伤。
三良性命不可救,泪水沾湿我衣裳。
参考资料:
1、龚望.陶渊明集评议.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92-93
2、郭维森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231-233
三良:指春秋时秦国子车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针虎。三人都是秦穆公的宠臣。穆公死,三人遵穆公遗嘱为之殉葬。弹冠:弹去帽子上的灰尘,即整洁衣冠,指准备出仕为官。乘:驾驭,占据。通津:本指交通要道,这里指高官要职。《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时我遗:即“时遗我”的倒装句,时不我待之意。我:指三良。
服勤:犹言服侍、效劳。尽岁月:一年到头。功愈微:功劳甚小。愈:更加。
谬:错误,这是作为臣子的自谦之词。获露:得到表现。私:亲近,宠爱。
文舆:华美的车子。这里指穆公所乘之车。丹帷:红色的帷幕。这里指穆公寝居之所。
箴规:规谏劝戒。响已从:一发言就听从。初无亏:从不拒绝或轻视。亏:枉为。
言:语助词,无意义。同此归:一道去死。《史记·秦本纪》之《征义》引应劭曰:“秦穆公与群臣饮,酒酣,公曰:‘生共此乐,死共此哀。’于是奄息、仲行、针虎许诺。及公薨(hōng),皆从死。”
“君命”句:《史记·秦本纪载,秦穆公死,康公立,遵照穆公的遗嘱,杀了一百七十四人殉葬,秦大夫子车氏三于亦从殉,共“一百七十七人”。“君命安可违”即指此事。安,怎能。
“临穴”句:面对坟墓没有犹豫。罔:无。惟:语助词,无意义。疑:犹疑,犹豫。《诗经·秦风·黄鸟》:“临其穴,惴惴其栗。”投义:献身于大义。攸:所。希:愿。
“黄鸟”句:《诗经·秦风·黄鸟》:“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天者,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不可赎:不能挽救赎回。语本《诗经·秦风·黄鸟》:“彼苍天者,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泫然:伤心流泪的样子。《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
奄息、仲行、针虎三人合称“三良”,都是杰出的人才,他们为秦穆公殉葬,历代多有咏“三良”的诗文。《左传·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诗经·秦风·黄鸟》就是秦国人民为哀悼“三良”及一百七十多个无辜牺牲者而创作的,表示了对残暴统治者的控诉与谴责。陶渊明的这首诗,则完全称赞三良的行为,其目的显然不在咏史,而是借咏三良之事,表彰张袆不肯毒死零陵王而自饮毒酒先死的尽忠行为。
全诗可分五个层次,每四句为一层。前面三个层次描述了“三良”怎样由贪仕而一步一步地走向誓愿追随君主于地下的,说“三良”终年殷勤服侍秦穆公,因而受到宠爱和信任,为了不忘厚恩,“三良”实践诺言,心甘情愿为秦穆公殉葬。第四层次赞颂了三良赴死的高义,这与陶渊明的“士为知己者死”的节义观是有关的。第五层次,诗人表达了《诗经·秦风·黄鸟》同样的悲悯。结尾说“泫然沾我衣”,其原因除了为三良的死而悲伤,为三良的忠情谬露(本不该流露,仕途险恶,伴君如伴虎)而遗憾外,恐怕更多的是对那惨绝人寰、灭绝人性时代的谴责,为良人的愚忠而悲哀。
从整体上看,作者是从仕途可畏这个角度来吟咏三良的。苏轼的《和陶咏三良》“仕宦岂不荣,有时缠忧悲。所以靖节翁,服此黔娄衣”最得此诗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