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州按狱
中部接戎塞,顽山四周遭。风冷木长瘦,石硗人亦劳。
牧守苟怀仁,痒之时为搔。其爱如赤子,始得无啼号。
奈何贪狼心,润屋沉脂膏。攫搏如猛虎,吞噬若狂獒。
山秃逾高采,水穷益深捞。龟鱼既绝迹,鹿兔无遗毛。
氓苦税外缗,吏忧笑中刀。大君明四目,烛之洞秋毫。
眷兹一州命,虑齐坠波涛。临轩诏小臣,汝往穷贪饕。
分明举公法,为我缓穷骚。小臣诚小心,奉命如煎熬。
饮冰不待夕,驱马凌晨皋。及此督簿书,游词出狴牢。
门墙见狼狈,案牍闻腥臊。探情与之言,变态如奸猱。
真非既巧饰,伪意乃深韬。去恶犹农夫,稂莠须耘耨。
恢恢布疏网,罪者何由逃。自顾孱钝姿,利器非能操。
六旬始归奏,霜落秋原蒿。寄谢守土臣,努力清郡曹。
须知所甚卑,勿谓天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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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相见,世俗信多岐。云雨易分散,山川长间之。
我衔凤阙恩,按狱桥山陲。君在龙骧府,掌奏羽檄词。
相去百馀里,魂梦自相驰。形容在胸臆,书札通相思。
烦君爱我深,轻车忽载脂。塞门秋色老,霜气方凝姿。
此地少平川,冈阜相参差。谁知路非远,行者多云疲。
君能犯劲风,信宿凌欹危。情亲不自倦,下马开双眉。
相对坐沉吟,屈指惊岁时。万事且莫问,一杯欣共持。
阳乌忽西倾,明蟾挂高枝。卷帘引瑶玉,灭烛临霜墀。
中庭有疏芦,淅淅闻风吹。长河卷云色,凝碧无瑕疵。
一言开我怀,旷然澹希夷。悠悠夜方永,冷思偏相宜。
眉睫无他人,与君闲解题。陶然叩寂寞,再请吟清诗。
得意且忘言,何况竹与丝。顷刻过三夕,起坐轻四肢。
明朝告行去,惨然还别离。出门送君去,君马扬金羁。
回来坐空堂,寂寞无人知。重重碧云合,何处寻佳期。
春酲(chéng)薄,梦中毬(qiú)马豪如昨。豪如昨。月明横笛,晓寒吹角。
古来成败难描摸,而今却悔当时错。当时错,铁衣犹在,不堪重著。
春酒微醉之后,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又在与战士们快马飞驰,争毬为戏;他仿佛又回到了军营,听到了明月下悠扬的笛声和晓寒中嘹亮的号角声。
古来成败是难于用言辞描述的,当年如果继续留在军中,很难说就没有建立功勋的希望。
参考资料:
1、林霄选.《唐宋元明清名家词选》:贵州民族出版社,2005年:第190页
2、刘怀荣、陈殿、王海燕、张晓明、高志国著,,.《唐宋元诗词曲名篇解读》:济南出版社,2003年:第203页
酲:酒醉后神态不清的状态。毬马:貂裘和战马,即战袍和战马。吹角:吹号角。
描摸:即“描摹”。用语言和文字描写事物的形象。铁衣:指盔甲。重著:重托。
这首小令,毛晋汲古阁《宋六十名家词》本《后村别调》中题为《感旧》,它是对词人年轻时代一段生活的感怀。
公元1218年(宋宁宗嘉定十一年),刘克庄出参江淮制置使李珏幕府。他到淮东后,见维扬(今扬州)兵不满数千,因而提出“抽减极边戍兵,使屯次边,以壮根本”,但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第二年春天,金兵果然乘虚而入,犯安濠,攻滁州,南宋朝野震动。刘克庄“在幕最久,得谤尤甚”。滁州围解之后,他就退出了幕府。小令所写的就是这一段生活。
上片通过记梦引出对当年军幕生活的怀念。“酲”,意为病酒,即酒醒后神志不清有如患病的感觉。“毬”即球,又称鞠丸,是古代习武用具,以皮为之,中实以毛,或步或骑,足踏或杖击而争之。词人春酒微醉之后,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又在与战士们快马飞驰,争毬为戏;他仿佛又回到了军营,听到了明月下悠扬的笛声和晓寒中嘹亮的号角声。
从“豪如昨”的自述里,大家不难想见词人当年在军中的豪迈英姿。正如他在《满江红》词中所写:“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千纸,龙蛇犹湿。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这里写的也是当年的军幕生活,从中可以看出词人的文才武略,和他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豪情。正因为这样,他对那一段生活才如此怀念,以至心有所感,形诸于梦。
下片因梦而感旧,表现了无限的感慨。古来成败是难于用言辞描述的,当年词人如果继续留在军中,很难说他就没有建立功勋的希望。然而他当时却一气之下退出了幕府。而今时光流逝,壮志难酬,不免生出“当时错”的悔恨之情。
“铁衣犹在,不堪重著。”这种感慨是真切实在的。在上引《满江红》词中,词人也说:“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叹臣之壮也不如人,今何及。”字里行间,流露出功业无成的伤感。
刘克庄一生胸怀大志,盼望着恢复国家统一。他不止一次地表达了这一宏愿:“两河萧瑟憔狐兔,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贺新郎·送陈真州子华》),“问长缨何时入手,缚将戎主?未必人间无好汉,谁与宽些尺度!”(《贺新郎·实之三和有忧边之语走笔答之》),然而词人自己却一生坎坷:“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沁园春·梦孚若》)。南宋王朝也一天天腐朽下去,光复的希望日益渺茫,他只能“凄凉感旧,慷慨生哀”,这是他“却悔当时错”的原因,也正是这篇小令的主旨所在。
刘克庄词,在艺术上豪放雄健,时有直露之病。前人说它壮语足以立懦,雄力足以排奡,又说它“直致近俗,学稼轩而不及者”(张炎《词源》)。这首小令感情豪迈,在表现手法上也不求曲折,而以平直见长,很能体现出他的词作的主要特色。但伤于直露,语无余意,下片又全以议论出之,削弱了词的形象性,这又是它的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