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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之枻(yì)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樽(zūn)中置千斛(hú),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xiè)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líng)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在木兰为桨沙棠为舟的船上,箫管之乐在船的两头吹奏着。
船中载着千斛美酒和美艳的歌妓,任凭它在江中随波逐流。
黄鹤楼上的仙人还有待于乘黄鹤而仙去,而我这个海客却毫无机心地与白鸥狎游。
屈原的词赋至今仍与日月并悬,而楚王建台榭的山丘之上如今已空无一物了。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我兴酣之时,落笔可摇动五岳,诗成之后,啸傲之声,直凌越沧海。
功名富贵若能常在,汉水恐怕就要西北倒流了。
参考资料:
1、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247-249.
2、徐永年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257-259.
木兰:即辛夷,香木名。枻:同“楫”,舟旁划水的工具,即船桨。沙棠:木名。玉箫金管,用金玉装饰的箫笛。此处指吹箫笛等乐器的歌妓。
樽:盛酒的器具。置:盛放。斛:古时十斗为一斛。千斛:形容船中置酒极多。妓:歌舞的女子。
乘黄鹤:用黄鹤楼的神话传说。黄鹤楼故址在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西黄鹤山上,下临江汉。旧传仙人子安曾驾黄鹤过此,因而得名。一说是费文祎乘黄鹤登仙,曾在此休息,故名。海客:海边的人。
屈平:屈原名平,战国末期楚国大诗人,著有《离骚》《天问》等。榭:台上建有房屋叫榭。台榭,泛指楼台亭阁。楚灵王有章华台,楚庄王有钓台,均以豪奢著名。
兴酣:诗兴浓烈。五岳:指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此处泛指山岳。凌:凌驾,高出。沧洲:江海。
汉水:发源于陕西省宁强县,东南流经湖北襄阳,至汉口汇入长江。汉水向西北倒流,比喻不可能的事情。
这首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很能代表李白特色的篇章之一。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开头四句,虽是江上之游的即景,但并非如实的记叙,而是经过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现出华丽的色彩,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木兰之枻沙棠舟”,是珍贵而神奇的木料制成的:“玉箫金管坐两头”,乐器的精美可以想象吹奏的不同凡响:“美酒尊中置千斛”,足见酒量之富,酒兴之豪:“载妓随波任去留”,极写游乐的酣畅恣适。总之,这江上之舟是足以尽诗酒之兴,极声色之娱的,是一个超越了纷浊的现实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屈平”一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仙人有待乘黄鹤”,即使修成神仙,仍然还有所待,黄鹤不来,也上不了天;而己之泛舟江上,“海客无心随白鸥”,乃已忘却机巧之心,物我为一,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比那眼巴巴望着黄鹤的神仙还要“神仙”。到了这种境界,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荣辱穷通,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俯仰宇宙,纵观古今,便得出了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庸夫俗子相反的认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泛舟江汉之间,想到屈原与楚王,原是很自然的,而这一联的警辟,乃在于把屈原和楚王作为两种人生的典型,鲜明地对立起来。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终于自沉汨罗,他的词赋,可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卒招亡国之祸,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只见满目荒凉的山丘。这一联形象地说明了,历史上属于进步的终归不朽,属于反动的必然灭亡;还有文章者不朽之大业,而势位终不可恃的这一层意思。
结尾四句,紧接“屈平”一联尽情发挥。“兴酣”二句承屈平辞赋说,同时也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极其豪壮,活画出诗人自己兴会飚举,摇笔赋诗时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摇五岳”,是笔力的雄健无敌:“凌沧洲”是胸襟的高旷不群。最末“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承楚王台榭说,同时也把“笑傲”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不正面说功名富贵不会长在,而是从反面说,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一个假设,便加强了否定的力量,显出不可抗拒的气势,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另一方面,诗人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金管玉箫,携酒载妓,也是功名富贵中人所迷恋的。这正是李白思想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明白的表现,成为很有个性特点的局限性。
全诗十二句,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读起来只觉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气呵成。而从全诗的结构组织来看,它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色彩绚丽的形象描写,把读者立即引入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中间两联,属对精整,而诗意则正反相生,扩大了诗的容量,诗笔跌宕多姿。结尾四句,极意强调夸张,感情更加激昂,酣畅恣肆,显出不尽的力量。这是经过细心体会后的符合创作实际的看法。
虽然在后世或许是因为什么“载妓随波任去留”又或者是“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消极观点的原因,这首诗未被选入课本之中,名气也不如将近酒之类的名篇,但也是李白三四十岁的大成之作,它相对中规中矩,但磅礴流畅,犹如大江之来,一气呵成,表达了作者强烈的感情,豁达的心态,睥睨天下的磅礴气势,读过此诗,让人久久沉静在作者营造的恢弘之境中。
永日方戚(qī)戚,出行复悠悠。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sù)轻舟。
尔辈苦无恃(shì),抚念益慈柔。
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
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
自小阙(quē)内训,事姑贻(yí)我忧。
赖(lài)兹托令门,任恤庶(shù)无尤。
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
孝恭遵(zūn)妇道,容止顺其猷(yóu)。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居闲始自遣(qiǎn),临感忽难收。
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yīng)流。
我整日忧郁而悲悲戚戚,女儿就要出嫁遥远地方。
今天她要远行去做新娘,乘坐轻舟沿江逆流而上。
你姐妹自幼尝尽失母苦,念此我就加倍慈柔抚养。
妹妹从小全靠姐姐养育,今日两人作别泪泣成行。
面对此情景我内心郁结,女大当嫁你也难得再留。
你自小缺少慈母的教训,侍奉婆婆的事令我担忧。
幸好依仗你夫家好门第,信任怜恤不挑剔你过失。
安贫乐俭是我一贯崇尚,嫁妆岂能做到周全丰厚。
望你孝敬长辈遵守妇道,仪容举止都要符合潮流。
今晨我们父女就要离别,再见到你不知什么时候。
闲居时忧伤能自我排遣,临别感伤情绪一发难收。
回到家中看到孤单小女,悲哀泪水沿着帽带滚流。
参考资料: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442.
永日:整天。戚戚:悲伤忧愁。
行:出嫁。悠悠:遥远。溯:逆流而上。
尔辈:你们,指两个女儿。无恃:指幼时无母。
幼为长所育:此句下有注:“幼女为杨氏所抚育。”指小女是姐姐抚育大的。
结中肠:心中哀伤之情郁结。义往:指女大出嫁,理应前往夫家。
自小阙内训:此句下有注:“言早无恃。”阙:通“缺”。内训:母亲的训导。事姑:侍奉婆婆。贻:带来。
令门:好的人家,或是对其夫家的尊称。这里指女儿的夫家。任恤:信任体恤。庶:希望。尤:过失。
尚:崇尚。资从:指嫁妆。待:一作“在”。周:周全,完备。
容止:这里是一举一动的意思。猷:规矩礼节。
尔:你,指大女儿。当何秋:当在何年。
居闲:闲暇时日。自遣:自我排遣。临感:临别感伤。
零泪:落泪。缘:通“沿”。缨:帽的带子,系在下巴下。
诗人的大女儿要出嫁,他的心情异常复杂,遂写了此诗。此诗是父女情的白描,是真性情的流露,令人读来感伤不已。
女儿即将远行,父亲心有不舍,却情难敌义。开头点明女儿将出嫁之事:女儿要嫁往夫家路途很遥远。念及女儿幼年丧母,自己一身兼父母之慈爱,当此离别之际,心中甚为不忍。然而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诗人忍痛告诫女儿到了夫家,要遵从礼仪孝道,要勤俭持家,这是对女儿的一片殷殷期望。
这是一首送女出嫁的好诗。送女出行,万千叮咛;怜其无恃,反复诫训。诗人早年丧妻,因为对亡妻的思念,对幼女自然更加怜爱。在长女出嫁之时,自然临别而生感伤之情。诗中说幼女与长女“两别泣不休”,其实父女之间也是如此。作者没有多写自己的直观感受,而是把更多的笔墨用于谆谆教导和万般叮咛:“”强忍住泪水说完这些,送走女儿才发现自己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与幼女相对而泣。一个情感复杂、无可奈何的慈父形象由此跃然纸上。
全诗情真语挚,至性至诚。慈父之爱,骨肉深情,令人感动。“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两句,可作为嫁妆的千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