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喜欢
锦帏初卷卫夫人,绣被犹堆越鄂君。
垂手乱翻雕(diāo)玉佩,折腰争舞郁(yù)金裙。
石家蜡烛何曾剪,荀(xún)令香炉可待熏(xūn)。
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
织锦的帘帷刚刚卷起,是美艳的卫夫人;丝绣的褥被还堆拥着,是俊秀的越鄂君。
既像在垂手而舞,雕玉佩饰正零乱翻动;又像在弯腰而舞,郁金裙子正争相回旋。
它像石崇家的蜡烛,哪须常把烛芯剪去?它像荀令君的体肤,岂用香炉细细染熏?
我是诗人江淹,在梦中得到了那支彩笔,想把清丽的词句,题在花叶上寄给朝云。
参考资料: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366
2、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8-10
锦帏:锦帐。卫夫人:春秋时卫灵公的夫人南子,以美艳著称。
“垂手”句:《乐府解题》:大垂手言舞而垂其手,又有小垂手及独垂手。折:一作“招”。折腰争舞:一作“细腰频换。”郁金裙:用郁金草染色的裙。
“石家”句:状牡丹之色如燃烧的大片烛焰。“荀令”句:谓牡丹之香自然生成,不须熏得。荀令即荀彧,字文若,为侍中,曾守尚书令。曹操所有军政之事均与他协商,呼之荀令君。
首联是单株牡丹的特写图。开头借用《典略》典故,以锦帷乍卷、容颜初露的卫夫人形容牡丹初放时的艳丽夺目含羞娇艳。次句用《说苑》典故,原典是鄂君举绣被拥越人,此谓“绣被犹堆越鄂君”,清人马位《秋窗随笔》及桂馥《札朴》已指出其为误用(桂谓当为“楚鄂君”)。诗人将牡丹的绿叶想象成鄂君的绣被,将牡丹花想象成绣被覆盖的越人,传神地描绘初开的牡丹花在绿叶的簇拥中鲜艳的风采。“犹堆”二字刻画花苞初盛时绿叶紧包的形状,与“初卷”相呼应。
颔联展示牡丹随风摇曳时的绰约丰姿。垂手、折腰都是舞名,亦指舞姿。玉佩指舞女身上佩戴的玉制饰物;郁金裙指郁金草染色的裙。这两句以舞者翩翩起舞时垂手折腰,佩饰翻动,长裙飘扬的轻盈姿态来作比喻,牡丹花叶在迎风起舞时起伏翻卷,摇曳多姿的形象。
前两联重在描绘牡丹静中的形态,颈联具体地描写了牡丹的色香。“石家蜡烛何曾剪”形容牡丹的颜色像燃烧着的大片烛火,却无须修剪烛芯。“何曾剪”西晋石崇豪奢至极,用蜡烛当柴,烛芯自不必剪。“荀令香炉可待熏”是说牡丹的芳香本自天生,岂待香炉熏烘。据说荀彧到人家,坐处三日香。旧时衣香皆由香炉熏成,荀令自然身香,所以说“可待熏”。
尾联写诗人陶醉于国色天香,恍惚梦见了巫山神女,盼望她传授一支生花彩笔,将思慕之情题写在这花叶上,寄给巫山神女。梦中传彩笔,典出《南史·江淹传》,这里反其意而用之,表明诗人心摇神荡的兴奋激动之情。
这首诗构思巧妙,借物比人,又以人拟物,借卫夫人、越人、贵家舞伎、石家燃烛、荀令香炉等故事描写牡丹花叶的风姿绰约、艳丽色彩和馥郁香味,使牡丹的情态毕现。最后诗人突发奇想,欲寄牡丹花叶于巫山神女。明写牡丹,暗颂佳人,一实一虚,别具一格,令人回味无穷。
雨湿花房,风斜燕子,池阁昼长春晚。檀盘战象,宝局铺棋,筹画未分还懒。谁念少年,齿怯梅酸,病疏霞盏。正青钱遮路,绿丝明水,倦寻歌扇。
空记得、小合题名,红笺青制,灯火夜深裁剪。明眸似水,妙语如弦,不觉晓霜鸡唤。闻道近来,筝谱慵看,金铺长掩。瘦一枝梅影,回首江南路远。
词作上片主要写主人公目前的倦怠心情与懒散情态。“雨湿花房,风斜燕子,池阁昼长春晚”,开首三句写景,点出气候和时令。三句写来有区别,先说第三句,其中有主人公的活动,即晚春时候,他呆在池畔楼阁中,无聊地度过这长长的白天。“昼长”是晚春的自然现象,然语气中带有不耐的意味。前二句则是主人公从楼阁上望见的外界景色:花儿被雨打湿,燕子被风吹得斜斜地飞,原来外面天气不好,正刮风下雨。晚春时本已开始凋谢的花儿,现又被雨打,那将凋谢得更迅速;燕子体小轻捷,现在却被风吹得轻捷不起来,只能斜斜歪歪地飞。总之,主人公所见到的景象是令人不愉快的,似乎风雨正在加速春天逝去。此景是主人公主观选择的,同时也给闷在楼阁上的主人公增添了烦闷。这里“雨湿花房,风斜燕子”中的“湿”、“斜”二字作动词用,与周邦彦《满庭芳》中“风老莺雏,雨肥梅子”中“老”、“肥”用法近似,有异曲同工之妙。接下至上片结束,分三层写主人公的倦怠心情与懒散情态。首先,“檀盘战象,室局铺棋,筹画未分还懒”,写下棋。下棋的目的是为了消磨时光,排遣烦闷,以度过漫长的晚春白昼。摆开檀木棋盘,布好棋局,可是在尚未分胜负之时,自己就懒得再下了。其次,“谁念少年,齿怯梅酸,病疏霞盏”,写饮酒。青梅煮酒,是晚春独特的活动。宋晏殊《诉衷情》词:“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可是,主人公却怯于品尝带酸味的新鲜青梅,病厌厌地亦疏远了美酒。“霞盏”,即霞杯,酒杯,代指美酒。以上两层均写的是在室内的活动情况。在室内既无法排遣,那就到外面去看看。“正青钱遮路,绿丝明水,倦寻歌扇,”第三层写的是主人公来至室外之所见。此时天已晴了,飘落的榆钱堆满路上,碧绿的柳条轻拂着明净的池水,虽是晚春景色,却也明朗宜人。可是主人公却没有心情去听歌观舞。“歌扇”,歌舞时所用之扇。这里指代歌舞。从以上所描写的三层内容来看,这位主人公无论做什么事,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天气阴雨还是晴朗,他都提不起精神,倦怠、懒散到极点。三层写得极有层次,一层深于一层,中间穿插“谁念少年”问语,既表现主人公苦闷至极、不禁脱口而呼的情态,亦点明他是男性;而且在写法上有变化,避免了平直呆板。
词作下片,前半回忆往昔怀心上人相聚时的欢乐,后半想象对方思念自己的情况。开首三句,“空记得、小阁题名,红笺青制,灯火夜深裁剪,”回忆当初二人在一起时的活动和欢乐。“题名”,《唐书?选举志》:“举人既及第,又有曲江会题名席。”李肇《国史补》:“既捷,列书其姓名于慈恩寺塔,谓之题名会。”这里只是题写姓名之意。“红笺”,一种精美的小幅红纸,多作名片、请柬或题诗词用,这里是指后者。“青制”,当是用墨笔书写之意。当初二人在小楼上,用精美的纸写诗,签上名,并在灯光下共同对诗润饰加工直到深夜。“裁剪”,这里指对诗文的润饰加工。回忆是如此的甜蜜温馨,心上人的形象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主人公脑际,“明眸似水,妙语如弦,不觉晓霜鸡唤”三句,描写心上人的形象。只拈出眼睛与声音,并未全面描绘。写她的眼睛似秋水般明净,这样写,不仅以点带面地突出了她的美丽;而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表现了她的智慧与聪明。“妙语如弦”,不仅写了她有“妙语联珠”的口才,也写出她说话似唱歌般美妙动听的声音。如此描写,不仅不落俗套,且富特色,予人以极深印象。面对那一双美目,耳听那美妙的话音,主人公沉浸在幸福之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突然晓鸡一声,才知天已亮了,真是良宵苦短。从以上所写来看,主人公和其心上人有共同的爱好和雅兴,文化修养相近,是美满的一对。然而词人在此六句句首冠以“空”为领字,一切美好的回忆都是徒然的,因为他们终于分离了。接下词人调转笔触,写对方情况,“闻道近来,筝谱慵看,金铺长掩”三句,听说她近来懒于看筝谱,不弹奏乐器,门户久闭,足不出户,不接待客人。“金铺”,门上兽面形铜制环钮,用以衔环,这里代指门。三句通过两个行动,表明心上人亦正为相思所苦。由此看来,二人的分离并非由于感情破裂,而是有其他人为的原因。结二句,“瘦一枝梅影,回首江南路远”,主人公想象心上人如此思念自己,如此自我折磨,她必然消瘦了。“瘦一枝梅影”,以梅为喻,描绘出心上人的倩影,虽瘦却风韵依然,楚楚动人,也写出了心上人的高洁品格。想及心上人目前之情况,恨不得立即回到她身边,可是江南路遥,相隔千里,只有无可奈何。五代·后周·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上“风流薮泽”载:“长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唐·韩翃《送万巨》诗:“红笺色夺风流座,白纻词倾翰墨场。”“本词用“题名”、“红笺”及“筝谱”等词,看来词人所思念之女子当是位
风尘中人物。他们志趣相投,相爱极深,却不得不分离,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