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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增辉,前度刘郎,又还到来。看芙蓉池畔,神凝秋水,绮罗丛里,欢动春雷。彩笔新题,金钗半醉,当日英雄安在哉。开筵处,是真仙福地,不着纤埃。
堪怜倦客情怀。听吹竹弹丝金奏谐。有黄花插鬓,何妨欹帽,绿橙醒酒,莫惜空罍。坐上疏狂,帘间姝丽,应想横波一笑回。停杯久,待娇歌缓劝,归骑休催。
我欲常饮酒,俗事苦夺之。
饮酒不得醉,何如未饮时。
颠倒众讥笑,佳处正在兹。
念此虽杜门,浊醪日常持。
出门惮应接,俗士不多情。
对酒辄拜辞,好礼以求名。
嗟嗟名几何,曷足善尔生。
共处一泡中,倏忽风涛惊。
好饮信无补,不饮亦何成。
我久喜文词,思与鸿鹄飞。
老来觉非是,念昔正可悲。
买金铸杜康,百拜誓归依。
晋陶与康伯,九原吾与归。
涉世苦不谙,多病身早衰。
惟有尊中酒,不与我心违。
处乐非纵情,处静非避喧。
豪夸与枯槁,彼各据一偏。
悠然独乐处,在我不在山。
羲皇迹已远,三酌呼可还。
一罇每独睡,不待宾客言。
所嗜人不得,一物百非是。
犹有尊中酒,道胜无敢毁。
彼哉讥谤者,诳口而信耳。
当忧十八隔,罚此缪语绮。
自庇无一椽,道人分半宅。
屋西罗古殡,寒草无人迹。
累累长与少,岂复待年百。
鸦飞朝树疏,虫吊宵月白。
平生或不饮,至此方知惜。
曹参汉贤相,掾吏亦豪英。
四海付醇酒,乃真知物情。
亡秦余毒烈,一洗百壶倾。
和气熏醉人,金革乃不鸣。
卑卑谈治道,陋矣洛阳生。
种树东檐下,雨来发幽姿。
微阳动九地,光彩变新枝。
荣衰一以异,枯槁易神奇。
消息天使然,人工徒尔为。
杜门沽酒饮,高悬吾马羁。
里有好事者,我往◇辄开。
我亦为之尽,每往亦开怀。
尚虑数见厌,动作旬月乖。
今晨起苦晚,独坐见乌栖。
冬温雪作雨,里巷苦多泥。
且复闭门坐,开巷理多谐。
谁知无言中,独往不自迷。
得意复终日,弭车不复回。
弱岁慕世名,中年颇探道。
世间无非苦,病死与生老。
相寻无穷已,递代作荣槁。
奇哉竺干书,百遍读愈好。
污泥虽云浊,本不害吾宝。
酒虽破净津,吾事在律表。
昔尝罹厄疾,一卧辄踰时。
念无所归咎,乃誓与酒辞。
那知偶不死,持杯复饮兹。
既饮辄为尽,快哉复何疑。
神畅病自失,此说信不欺。
药石伤天和,此方吾笑之。
世间有醉乡,百世本一境。
欲游不待驾,但畏足疾醒。
其乡无限界,亦不阻岩岭。
阴阳无疾疠,风俗尽箕颍。
君往余请从,无待宵烛炳。
酒尽辄起沽,耽然待酒至。
呼儿挈樽杓,未酌兀已醉。
譬如念醯醢,流液不待味。
醉客失揖让,醉语少伦次。
坐客皆摇头,知稀故我贵。
儿童居宛丘,里巷昔所经。
重来三十年,落魄竟何成。
扣门问长老,主人多已更。
萧萧城南道,松柏共坟庭。
念此久兴叹,游不待鸡鸣。
悠然且饮酒,聊以慰平生。
岁晏霰雪集,客庭号北风。
老人不复出,兀睡小斋中。
忽然身且老,惜此岁时穷。
一弛不再张,吾身如挂弓。
渊明酒不足,种秫犹可得。
无秫酒须求,时人嘲我惑。
宁当且醉酣,慎勿疑通塞。
但憎独醒人,岂有禁酒国。
酩酊忘对言,满引常默默。
乐天好饮者,少亦登贵仕。
八年浔阳谪,学道乃忘己。
与时虽寡怨,行己终有耻。
抗言立朝廷,放志傲闾里。
优游祸福间,出处皆可纪。
乘流与偕逝,遇坎辄复止。
酣歌尽百年,天理端可恃。
吾知李太白,潇洒本天真。
一饮三百杯,不问漓与醇。
子云亦好饮,白发事亡新。
奇穷易投阁,区区赋剧秦。
两贤竟谁乐,千载同埃尘。
平生自百懒,而独于酒勤。
生事万缘疏,而独于酒亲。
皇皇东家丘,隐者笑知津。
我欲去即去,柴车不劳巾。
但饮百年中,不愧饮酒人。
黄芦岸白蘋(pín)渡口,绿柳堤(dī)红蓼(liǎo)滩头。虽无刎(wěn)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lù)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sǒu)。
金黄的芦苇铺满江岸,白色的蘋花飘荡在渡口,碧绿的杨柳耸立在江堤上,红艳的野草渲染着滩头。虽然没有生死之交,却有毫无机巧算计之心的朋友,数那些在秋江上自由自在的鸥鹭。鄙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正是那些不识字的江上钓鱼翁。
参考资料:
1、李汉秋李永祜.元曲精品.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16-17
黄芦:与绿柳等均为水边生长的植物。白蘋:一种在浅水中多年生的植物。红蓼:一种水边生的草本植物,开白色或浅红色的小花。刎颈交:刎,割;颈,脖子。刎颈交即生死朋友的意思。为了友谊,虽刎颈也不后悔的朋友。忘机友:机,机巧、心机。忘机友即相互不设心机、无所顾忌、毫无算计技巧之心的朋友。点:点点、数,这里是形容词作动词用。傲杀:鄙视。万户侯:本意是汉代具有万户食邑的侯爵,在此泛指高官显贵。叟:老头。
这支曲子一二两句,对仗工丽,写景如画,点染出一幅清丽无比的秋江图。然而这仅仅是表层,作者还另有深意。作画的颜料是精心选择的,所画的景物是精心选择的,整个环境也是精心选择的。选取“黄”“白”“绿”“红”四种颜料渲染他精心选择的那四种景物,不仅获得了色彩明艳的效果,而且展现了特定的地域和节令。看到“黄芦”“白蘋”“绿杨”“红蓼”相映成趣,就容易联想到江南水乡的大好秋光。而秋天,正是垂钓的黄金季节。让“黄芦”“白蘋”“绿杨”“红蓼”摇曳于“岸边”“渡口”“堤上”“滩头”,这又不仅活画出“渔夫”活动的场所,同时“渔夫”在那些场所里怎样活动,以及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活动,也不难想象了。
在那么优雅的环境里打鱼为生,固然很不错,但如果只是一个人,就未免孤寂,所以还该有朋友。三四两句,便给那位“渔夫”找来了情投意合的朋友。“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也是对偶句,却先让步,后转进,有回环流走之妙。为了友谊,虽刎颈也不后悔的朋友叫“刎颈交”。“渔夫”与人无争,没有这样的朋友也并不得事。淡泊宁静,毫无机巧之心的朋友叫“忘机友”。对于“渔夫”来说,他最需要这样的朋友,也正好有这样的朋友,令人羡慕。
一二两句写了“岸”、“堤”、“渡口”和“滩头”,意味着那里有江,但毕竟没有正面写江,因而也无法描绘江上景。写“渔夫”应该写出江上景,对此,作者不仅是懂得的,而且懂得什么时候写最适宜。写了“却有忘机友”之后,他便写江上景了。“点秋江白鹭沙鸥”,写景美妙生动。用“秋”字修饰“江”,点明了季节。一个“点”字,尤其用得好。如果平平淡淡地说,那不过是:江面上有点点鸥鹭。如今变形容词为动词,并且给鸥鹭着色,便出现了白鹭沙鸥点秋江的生动情景。仅就写景而言,这已经够高明了。但更高明之处还在于借景写人。前面写渔夫有“忘机友”,那“忘机友”正是指“点秋江”的“白鹭沙鸥”。以鸥鹭为友,既表现“渔夫”的高洁,又说明真正的“忘机友”,在人间无法找到。古代诗人往往赞扬鸥鹭“忘机”。正由于他们认为只有鸥鹭才没有“机心”,所以愿与鸥鹭为友。李白就说:“明朝拂衣去,永与白鸥盟。”黄庚的《渔隐》诗,则用“不羡鱼虾利,惟寻鸥鹭盟”表现渔夫的高尚品德,正可作为这只曲子的注脚。
结尾点题,点出前面写的并非退隐文人,而是“傲杀人间万户侯”的“不识字烟波钓叟”。元代社会中的渔夫不可能那样悠闲自在,也未必敢于傲视统治他的“万户侯”。不难看出,这只曲子所写的“渔夫”是理想化了的。白朴幼年经历了蒙古灭金的变故,家人失散,跟随他父亲的朋友元好问逃出汴京,受到元好问的教养。他对元朝的统治异常反感,终生不仕,却仍然找不到一片避世的干净土。因此,他把他的理想投射到“渔夫”身上,赞赏那样的“渔夫”,羡慕那样的“渔夫”。说“渔夫”“傲杀人间万户侯”,正表明他鄙视那些“万户侯”。说“渔夫”“不识字”,正是后悔他做了读书识字的文人。古话说:“人生忧患识字始。”在任何黑暗社会里,正直的知识分子比“不识字”的渔夫会遭受更多的精神磨难,更何况在“九儒”仅居“十丐”之上的元代。这句的“傲”字,既有坚决不向黑暗社会妥协,保持高风亮节之意,又有不愿在宦海中“风波千丈担惊怕”,希图逃世的思想。虽有其消极避世的一面,却也曲折地反映了元代知识分子的骨气和那个时代投射在他们心灵上的暗影,抒发了他们的不平之慨。
这首小令语言清丽、风格俊逸,又表达了备受压抑的知识分子所追求的理想,因而在当时就赢得了人们的喜爱。著名散曲家卢挚的【双调】《蟾宫曲·碧波中范蠡乘舟》,就是摹拟这首小令的:“碧波中范蠡乘舟。殢酒簪花,乐以忘忧。荡荡悠悠,点秋江白鹭沙鸥。急棹不过黄芦岸白苹渡口,且湾在绿杨堤红蓼滩头。醉时方休,醒时扶头。傲煞人间,伯子公侯。”其中的好几个句子都来自白曲,思想倾向也完全一致。不过所写不是渔夫。而是退隐江湖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