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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妇,于今十七年。
相看犹不足,何况是长捐!
我鬓(bìn)已多白,此身宁久全?
终当与同穴,未死泪涟(lián)涟。
每出身如梦,逢人强意多。
归来仍寂寞,欲语向谁何?
窗冷孤萤(yíng)入,宵长一雁过。
世间无最苦,精爽此销磨。
从来有修短,岂敢问苍天?
见尽人间妇,无如美且贤。
譬(pì)令愚者寿,何不假其年?
忍此连城宝,沉埋向九泉!
我们成为结发夫妻,到如今一共有十七年。
互相厮守还嫌不够,何况现在是永远失去!
我鬓发已多见斑白,这肉身还能坚持多久?
与你同穴为期不远,未死时还是涕泪涟涟。
每次出门如同梦游,逢人只能勉强应付。
归来时孤寂之感更厉害,又能向谁诉说?
长夜难眠,耳听窗中飞孤萤天空雁叫声。
世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精神从此销磨。
人生寿命不齐本属自然,哪里还敢质问苍天?
见过无数人间女子,没有谁比我妻美丽贤惠。
如此让愚者寿贤者夭,为什么贤者不能延年?
不忍心我这连城宝,就这样沉埋在九泉之下!
参考资料:
1、吴孟复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88-89
2、古代汉语字典编委会.古代汉语字典.北京: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05:410、895
3、胡光舟,周满江.中国历代名诗分类大典4.南宁市: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07:559-560
4、陶广雪卢瑞彬.平淡中的深邃——论梅尧臣的悼亡诗.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08
十七年:梅尧臣与其夫人谢氏于天圣六年(1028)结婚,至庆历四年(1044)妻子去世,一共十七年。
长捐:这里指永远失去。捐,抛弃,舍弃,丢弃。
鬓:本指耳边的头发,这里代指头发。宁:难道。
同穴:同葬。涟涟:泪流不止的样子
身如梦:指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状态。强意:指勉强与人寒暄周旋之意。
谁河:谁人,哪个。
孤萤:数量少的萤虫。宵:夜晚。
精爽:指精神。销磨:同“消磨”,逐渐消退。
譬:假如。修短:寿命的长短。假:挪借。
连城宝:价值连城的宝物,指爱妻谢氏。
第一首是总写。“结发”两句以总叙起,着重在“十七年”。“十七年”而“相看犹不足”,便见爱之深、情之挚。“相看不足”之时,忽然中路“长捐”,诗人十分悲痛。语愈平淡,情愈真切。
元稹《遣悲怀三首》诗中说“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梅尧臣也写谢氏身后的个人心情:由自己“鬓已多白”料想到“身宁久全”,逆计“同穴”之期当在不远,可强作宽解;然而在“未死”之前,则一息苟存,即有“泪涟涟”而不能自止。几番转折,愈转而愈深。
第二首则突出一点,作具体刻画。情是抽象的,必须因事因景才能写出;至于写得“尽意”,则尤其难得。梅尧臣先从自己的“出门”与“归来”写起。司马迁写自己的悲痛心情,有“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注”,即是从“居”、“出”着笔的。梅尧臣的“每出身如梦”,比“不知所往”,表达更明晰。心在谢氏身上,故出门也像做梦一样;“出门”“逢人”,也只是勉强应付。“出门”时有人谈论,还可稍解悲戚;“归来”时则孤寂之感更甚。潘岳《悼亡》诗“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亦即此情此景之写照。人在“出门”时有所见闻,回来总想向亲人讲讲,可是人亡室空,无人可以倾诉了。这一点写出了最难写的情意。接下去写“窗冷孤萤入,宵长一雁过”。古人把丧妻之夫,比作鳏鱼,谓其夜不闭眼。这两句也就是描写长夜失眠的景况。由于长夜难眠,所以窗中飞入“孤萤”、天空一声雁叫,皆能察觉得到。这两句刻画得尤为真切。正所谓“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世间无最苦”,谓世上没有比此更痛苦的事了,他的精神全部被这难熬的时光销磨殆尽了。语近夸张,但非此写不出镂心刻骨之痛。
第三首,以“问天”形式,写出爱情之专与悲哀之深。但他不直说问天,而先说“从来有修短”。人生寿命不齐,本属自然;但为什么愚者寿而贤者夭,那就要“问苍天”了。设想之奇,正见用情之挚。特别是“见尽人间妇,无如美且贤”,表面上夸张,却又最合情理,因为在他心目中正是如此。有人戏谓其“情人眼中出西施”;难在做了“十七年”夫妇,还能持此看祛,其用情之专一,在当时士大夫中是颇为少见的。诗中把妻子写得愈贤愈美,则妻子死后,诗人就愈加悼惜。陈石遗曾指此谓“从《诗经·卫风·硕人》中来”。梅尧臣虽不一定是有意摹拟《诗经》,而千古诗人的思路往往是前后相同的。“”正所谓“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陈师道诗句)了。
哀婉诗要求率直,于平淡中见真情。梅尧臣这三首悼亡诗,以质朴见长,曲折而凄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语言平淡,情真意切,把内容和形式完美的统一起来,副有很强的感染力。可谓是言情诗的杰作。
草偃(yǎn)云低渐合围。雕弓声急马如飞。笑呼从骑载禽归。
万事不如身手好,一生须惜少年时。那能白首下书帷
草偃茫茫,云层很低,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对猎物已经形成合围之势。手中的弓不停的发射箭矢,跨下的马奔跑如飞。猎手发出爽朗的笑声在随从的拥护下满载猎物归来。
。再有本领的人不如拥有一副好的身手,人的一生要好好珍惜少年时光。不要等到年老时还在书帷下皓首穷经。
参考资料:
1、王国维.谁道人间秋已尽:人间词·人间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
2、王传胪.王国维与人间词【J】.四川:四川大学学报,2002:13(9)
草偃:草被风吹倒。雕弓:刻花纹的弓。从骑:骑马的随从。
(wéi)。身手:本领。白首:谓年老。下书帷:指教书。引申指闭门苦读。
这首词不同与王国维另一首写围猎的词《浣溪沙·六郡良家最少年》,那一首更多的是描写了豪侠的个人英姿。这一首却是由围猎活谈及个人的内心活动,更多的点出国家的危难,而自己却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上片三句,写出了一场围猎从开始到结束的全部过程。“合围”,是这场射猎的开始。“草偃云低”本是写围场影物,放在“合围”的前边就有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好像天地草木也在听从人的指挥参与对鸟兽的包围。“雕弓声急马如飞”是写豪侠少年高超的骑射本领;“笑呼从骑载禽归”是写围猎结束满载猎物而归时的得意心情。这首词中豪侠少年的形象与作者在另一首《浣溪沙》中所写的那个“闲抛金弹落飞鸢”的豪侠少年形象有一些不同。那一首中的少年形象仅仅是风流潇洒、射艺出众,而这首词中“草偃云低”的描写,使这个少年还带有一种指挥者的威严之气。史载赤璧之战前曹操致书孙权曰:“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自古以来,围场可以喻指战场,打猎可以喻指用兵。王国维把自己想像成围猎活动的主人公,在这场“战事”中大振神威,说明他内心中同样有一种对戎马生涯的渴望。
下片三句“”的牢骚。人们常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作者认为乱世的文人,读了一辈子书,既无权势以骄人,又无缚鸡之力以自卫。古代的卫、霍的功勋自不用提,游侠的气概也也无从谈起。假如说读书是为了明理,则明理恰足以给自己带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扬雄投阁,龚生竟夭,文人的悲剧古已有之。所以,习文不如习武,年轻人有一副好身手,纵不能替天行道,总不致像那些文人在乱世中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果结合作者的实际情况来看,则这理想近于虚幻。因为“体素羸弱”而称“万事不如身手好”,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人近三十而言“一生须惜少年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遗憾;身为文人却说“那能白首下书帷”,有一种不甘心于现状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