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冀纪行十四首 其八 羊肠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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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揭高厓,涂山耸横堮。
长淮出两间,中断见斧凿。
洪流受束缚,浪起石斗角。
谁能为此功,在昔大禹作。
至今遗庙存,香火乃寂寞。
我来问邑人,往事竟缅邈。
于时春正深,草木尚荒落。
登临欲开豁,睹兹反不乐。
更伤卞和泣,三献空抱璞。
──右荆山。
舟行夜达曙,路入硖石口。
平山带孤城,一塔起高阜。
问知古寿春,地经百战后。
群孽当倡乱,受祸此为首。
彼时土产民,十无一二有。
田野满蒿莱,无复识畎亩。
去程不可稽,欲望敢迟久。
──右寿州。
秋日何凄其,严风变阳卉。
嘉节叶重干,时菊芬且蘼。
临高一眺望,俯见城郭里。
三关为襟带,双溪流弥弥。
浮云起天末,鸣鸿在中沚。
虽非吾故土,但悦山川美。
独游意尚适,况兹值多士。
珍肴出丰厨,吴萸泛芳醴。
人生虽长寿,良时亦有几。
对此不为欢,忧思何由弭。
鉴此登山悲,飘飖然已矣。
──右河口山登高。
昔闻阳台名,今上阳台路。
我因兴古怀,驱车暂停驻。
余基尚突兀,云雨自朝暮。
哀猿失故声,野色剩孤树。
当时襄王梦,曾与神女遇。
幽冥事莫测,万载谁能悟。
平原亘千里,巫山渺何处。
凄凉宋公子,深情见遗赋。
──右阳台。
客程不论远,所愁在阴晦。
恶风满川来,雨势晚逾倍。
船争急流上,寸进还尺退。
枯葭夹崩沙,路转百数汇。
飒飒孤篷外,琅琅万珠碎。
篙师左右呼,坐客默与对。
去心虽云迫,前途苦茫昧。
德星无复睹,洗耳亦何在?有怀仰高风,令人发深慨。
──右颍川。
前登盘子城,山隘势欲逼。
路回土峭绝,傍夹千仞壁。
石状如矩斫,巨细总方直。
无泉土脉死,草木尽改色。
高巅有堡障,重门闭重棘。
阴惨行人险,恶意叵易测。
信知狐鼠辈,得在此中匿。
我生好壮观,努力更攀陟。
立久日将晡,浮云渺乡国。
──右盘子城。
峰回抱深壑,下视天凿井。
昔人建重关,扼险备边警。
键钥久已绝,垣石尚森整。
峨峨尼父祠,门掩众山静。
曾闻此回辙,无复过斯境。
询知乡老言,此事古未省。
余氓数家在,破屋暮烟冷。
我行力稍疲,景物不暇领。
且为投宿来,惊风夜愁永。
──右天井关。
盘盘羊肠阪,路如羊肠曲。
盘曲不足论,峻陡苦踯躅。
上无树可援,下有石乱蹙。
一步一嗟吁,何以措手足。
途人互相顾,屡见车折轴。
少时徒耳闻,今日亲在目。
不经太行险,那识安居福。
──右羊肠阪。
陆行渴怀抱,今渡沁河水。
奔腾走百滩,声远闻数里。
我来坐其涯,肩担欣暂弛。
不意山坞间,偶得见清泚。
连朝尘沙目,豁尔净如洗。
虽云倦行力,对此亦足喜。
南风吹青蒲,白鸥忽飞起。
──右渡沁。
一水随山根,宛转流出迥。
滩声绕县门,孤城数家静。
风土殊可怪,十人五生癭。
土屋响牛铎,壁满残日影。
行迟欲问宿,连户皆莫肯。
亭长独见留,半榻亦多幸。
呼童此晚炊,粝饭谷带颖。
野蔌不可得,敢望肉与饼。
途行乃至此,俭素当自省。
──右沁水县。
巍巍太阴山,厓壁拔崭峭。
积水嵌层墟,凛若太古造。
冻深草木坚,僵立势难挠。
高寒横障空,阳景未尝到。
邻有羲和墓,欲问莫可吊。
如何于此地,独不被临照。
至今山中乌,无性识晴昊。
聊为志其事,因之发长啸。
──右太阴山。
土谷既深入,高山复巑岏。
微径才百尺,下转十八盘。
俯临涧壑险,势陡不可看。
乱石斗磊砢,置足恐不安。
长镵那可托,藤蔓无由攀。
寸步每千虑,举动如蹒跚。
心胆掉欲碎,毛发亦为寒。
战兢尚未足,何暇发慨叹。
平生行路心,此日方知难。
──右十八盘。
空山两高冢,娲皇此中葬。
焦土积层褵,势助殿阁壮。
大哉补天手,功出千古上。
至今炼余石,火气夜犹放。
轰雷常祓护,烈风日掀荡。
阴林惨可畏,怪木高数丈。
百鸟飞绕枝,欲止不敢向。
地灵气所钟,祭祷土人仰。
经过谒祠下,幸获拜神像。
──右女娲墓。
霍山古北镇,势尊出群麓。
山深异风景,春尽树未绿。
居人苦多寒,凿土为住屋。
屋顶土元厚,亦种麻与菽。
乃知此方民,犹有上古俗。
我欲拜其庙,日斜去程促。
窑烟敛暝色,牛羊半归牧。
征徒多险巇,村馆早寻宿。
──右霍山。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经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在天称为“命”,秉赋于人称为“性”,作为人身的主宰称为“心”。心、性、命,是一个东西。它沟通人与物,遍及四海,充塞天地之间,贯通往古来今,无处不存,无处不是同样,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所以它是永恒不变之道。它表现在人的情感里,便是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谦让之心,是非之心;它表现在人际关系上,便是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兄弟之序,朋友之信。因此恻隐心、羞恶心、谦让心、是非心,也就是亲、义、序、别、信,是同样一件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即永恒不变之道。这永恒不变之道,用以阐述阴阳盛衰的运行,便称它为《易》;用以表明纪纲政事的施行,便称它为《书》;用以传达歌咏性情的感发,便称它为《诗》;用以显示体统仪节的表征,便称它为《礼》;用以宣泄欣喜和平的跃动,便称它为《乐》;用以辨别真假邪正的标准,便称它为《春秋》。因此阴阳盛衰的运行,以至于真假邪正的评价,同样是一个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真理,唯其如此所以称为六经。六经不是别的,就是我们心中永恒不变之道。因此《易》这部经,是记我们内心的阴阳盛衰的经:《书》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纪纲政事的经;《诗》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歌咏性情的经;《礼》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体统仪节的经;《乐》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欣喜和平的经;《春秋》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真假邪正的经。君子的对待六经,省察心中的阴阳盛衰而使之及时运行,这才是尊重《易》;省察心中的纪纲政事而使之及时施行,这才是尊重《书》;省察心中的歌咏性情而使之及时感发,这才是尊重《诗》;省察心中的体统仪节而使之及时表露,这才是尊重《礼》;省察心中的欣喜和平而使之及时跃动,这才是尊重《乐》;省察心中的真假邪正而及时地辨明,这才是尊重《春秋》。
大抵古代圣人的匡扶人间正道、耽心后世的颓败而著述六经,正如同富家的上一辈,耽心他们的产业和库藏中的财富,到子孙手里会被遗忘散失,不知哪一天陷入穷困而无以自谋生活,因而记录下他们家中所有财富的账目而遗留给子孙,使他们能永世守护这些产业库藏中的财富而得以享用,以避免贫困的祸患。所以六经,是我们内心的账本,而六经的实际内容,则具备在我们内心,正如同产业库藏的财富,各种各样的具体物资,都存在家里。那账本,不过记下它们的名称品类数目罢了。而世上学六经的人,不懂得从自己的心里去探求六经的实际内容,却空自从实际之外的仿佛的形迹之中去探索,拘守于文字训诂的细枝末节,鄙陋地以为那些就是六经了,这正像富家的子孙,不致力守护和享用家中的产业库藏中的实际财富,一天天遗忘散失,而终于变成穷人乞丐,却还要晓晓地指着账本,说道:“这便是我家产业库藏的财富!”同这有什么两样?
唉!六经之学,它的不显扬于人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重视功利,崇奉谬论,这叫做淆乱经义;学一点文字训诂,教授章句背诵,沉陷于浅薄的知识和琐屑的见解,以掩蔽天下的耳目,这叫做侮慢经文;肆意发表放荡的论调,逞诡辩以取胜,文饰其邪恶的心术和卑劣的行为,驰骋世间以自高身价,而还自命为通晓六经,这叫做残害经书。像这样一些人,简直是连所谓账本都割裂弃废掉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六经呢!
越城过去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已久了。知府渭南人南大吉君,在治理民政之暇,即慨然痛惜晚近学风的颓败,将使之重归于圣贤之道,于是命山阴县令吴瀛君扩大书院使之一新,又建造一座尊经阁于书院之后,说道:“经学归于正途则百姓就会振发,百姓振发那便不会犯罪作恶了。”尊经阁落成,邀我写一篇文章,以晓喻广大的士子,我既推辞不掉,便为他写了这篇记。唉!世上的读书人,掌握我的主张而求理于内心,当也大致接近于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地尊重六经的了。
本站。
放学归来早,慈母相见欢。替儿挂书包,劝儿吃糕团。
忽见书包上,有蚁正盘旋。皇皇如丧家,急急如求援。
此蚁家何在?家在课桌边。偶然出门游,爬上书包缘。
被我带著走,道边几万千。我已安抵家,此蚁还家难。
蚁亦有慈母,正在望儿还。不见儿归来,望眼将欲穿。
念此心不安,糕团难下咽。连忙用纸匣,请蚁居其间。
持匣返学校,送蚁还家园。
有藤名鹭鸶,天生匪人育。金花閒银蕊,翠蔓自成簇。
褰裳涉春溪,采采渐盈掬。药物时所须,非为事口腹。
牛溲与马勃,良医犹并蓄。况此香色奇,两通鼻与目。
尤善疗疮疡,先贤讲之熟。世俗不知爱,弃置在空谷。
作诗与题评,使异凡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