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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亭南北厌飘零,尚喜扬镳过故城。桐叶不堪追往事,泥丸尤足见民情。
青山阅世几兴废,白塔向人如送迎。伫立夕阳无限思,西风禾黍动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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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昔泝三峡,仰天如匹练。
安得中天月,正用此时见。
早乌啼起银蟾落。锦帐春寒春意薄。天涯路远几曾经,莫怪梦中常是错。
起来小婢催梳掠,拈着青丝心绪恶。无情镜子不怜人,暗把红颜都换却。
疏林落黄叶,曲涧泻流泉。千山浩然风露,月色淡如烟。
此境何人曾到,但见群仙来去,玉趾点琴弦。纱裙云朵朵,粉翅蝶翩翩。
萧邦曲,芭蕾舞,两空前。诗情画意难到,妙处为君传。
为问神仙何在,但在人间好处,真美发光鲜。努力从兹去,高步大罗天。
玉堂高迥不宜冬,古木回廊浩荡风。华盖紫微天咫尺,泰阶黄道日当中。
捷书迅急时闻奏,退食从容每自公。衰晚腐儒何补报,祗须制作示无穷。
斧柯未烂敲棋罢,梧竹凉阴似水泻。问奇我自勤载酒,逭暑君毋轻命驾。
吏散空庭领鹤行,昼长高枕随蝶化。佳箑传来诗句新,小字精能光彩射。
险韵苏黄最善押,盛名元白亦飞跨。论书得间岂刻苛,鉴古识真戒虚诧。
独有千古俯余子,坐拥百城成二霸。君藏宝墨紫琼珍,我弄珠泉青玉罅。
拍手清歌鸥鹭驯,横空硬语蛟螭怕。奇编插架恣涉猎,古拓堆床日枕藉。
研金叩石参半解,喝月呼云退三舍。狂来酒渴吸长江,兴到书豪擘太华。
投分愧为东道主,随缘喜结西湖夏。翱翔文海拜诗王,麟篆降祥扪九夜。
意气贫难减,文章老更工。身閒贪佛日,官冷称儒风。
夫子推杨震,经生重马融。剑锋销未尽,耿耿尚如虹。
千峰百嶂宜州路。天黯淡、知人去。晓别吾家黄叔度。弟兄华发,远山修水,异日同归处。
樽罍饮散长亭暮。别语缠绵不成句。已断离肠能几许。水村山馆,夜阑无寐,听尽空阶雨。
据《山谷诗集》注,山谷在黔州与戎州度过了六年漫长的谪居岁月。徽宗继位,朝野都希望消弥党争,徽宗也以此标榜,宣布改元“建中靖国”,因而所谓“元祐党人”遇赦。但劫后余生不能长久,蔡京为相,党祸再起。山谷好不容易在徽宗1102年(崇宁元年)被任命领太平州(今安徽当涂)事,但到官仅九日即罢。次年又被人摘录《承天院塔记》中片言只语,锻炼出“幸灾谤国”的罪名,构成冤狱,远谪瘴疠之地宜州(治所在今广西宜山),等于置之死地。《山谷诗集》中有《十二月十九日夜中发鄂渚,晓泊汉阳,亲旧携酒追送,聊为短句》诗纪其事,因此可知这首小令作于1103年(崇宁二年)岁尾,具体地点是鄂州(今湖北武汉市武昌)至汉阳途中。
上片写离别在即。“千峰百嶂宜州路”,点明山谷被贬宜州事,“路”字表明已经登程。生离死别乃既成现实,已无可挽回。“千峰百嶂”实写道路崎岖坎坷,通往宜州道路之多山。语似平易,实即沉痛。山谷贬黔州时,黄大临亲送贬所。山谷《新喻道中寄元明用觞字韵》诗云:“一百八盘携手上,至今犹梦绕羊肠。”痛苦经历唤起的回忆,不寒而栗。“天黯淡,知人去。”萧瑟凄清、使人愁绪顿生的环境,衬托了词人愁肠百结、悲愤欲绝的心情,创造了浓郁的别离气氛。“晓别吾家黄叔度”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呼喊。骨肉之情,手足之谊,屡遭挫折和磨难,亲弟弟又一次被“投荒万死”(《山谷诗集·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语),怎能不发出揪心之疼,从“天黯淡”至“晓别”,反映词人忍受痛苦的煎熬已经彻夜不眠。纵铁石心肠,读至此不能不为之涕下。“弟兄华发”是实指,时山谷58岁,黄大临当长数岁,均已垂垂老矣。两位老人怎能承受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远山修水”与“千峰百嶂”相呼应,给人道路险阻、途程遥远之感。疲惫憔悴的词人,背着沉重的负担,拖着滞缓的脚步,在盘曲的荒山僻岭中艰难困苦地行走着……其凄苦情状,历历在目。“异日同归去”长歌当哭,字字血泪,兄弟之间无缘今世相会,重逢只能九泉之下,语极悲怆。山谷经过长途跋涉,到宜州后仅一年,便怀着冤愤与世长辞了。“异日同归去”竟成为兄弟间的诀别之辞。
下片写别筵及别后难挨时日。“长亭”指送别之处。“樽罍”指酒,借酒浇愁而已。其实,山谷是不饮酒的,“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西江月》词题序)。“散”字下得巧妙,交代了别筵难离难分的场面。通宵达旦,不云迎来晓色,而云“饮散”去“暮”色,正是景为情设,情由景生。山谷为宋诗大家,大临亦善诗词,如今却“别语缠绵不成句”,足见悲愤之极,这是无声的抗议。一贬再贬,身处荒陲,何况又是以衰老之身,备经拂逆,手足睽离,故云“已断离肠”。“能几许”是大声的呵责,是涕泪纵横的长嚎。“水村山馆,夜阑无寐,听尽空阶雨。”是想象兄弟离别后,思绪难排,只得听雨声来挨时日。暗用温庭筠《更漏子》下片“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词意,但大气包举,别无枝蔓。“尽”字语极沉痛。
这首赠别之作,不假雕饰,直抒胸臆。词中所蕴含和蓄积的感情是极其深厚、强烈的,但却出之以极其朴素、平淡的语言,从而自然地达到真切动人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