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喜欢
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孤城回望苍烟合。记得歌时,不记归时节。
巾偏扇坠藤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
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公子佳人,不记归时节。云朵轻轻飘,月色微微亮,二更天时从酒醉中醒来,船刚开始出发。回头遥望京口,孤城已经隐没在灰蒙蒙的雾气当中。记得喝酒时欢歌笑语的场面,不记得上船时的情景。巾偏扇坠滕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酒醒后头巾偏斜,扇子坠落,藤床格外细腻,连身子都快挂不住了。一觉醒来,梦中的幽静无人可倾述,此生的飘荡什么时候才能休止呢?家住西南眉山,却经常向东南道别。
参考资料:
1、陈明源.常用词牌详介: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1892、《读点经典》编委会.豪放词圣苏东坡·辛弃疾名词名句:凤凰出版社,2012年6月:56-58
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公子佳人,不记归时节。京口:古城(今江苏镇江),为古代长江下游的军事重镇。二更:又称二鼓,指晚上九时致十一时。孤城回望苍烟合:孤城,指京口。苍烟,灰蒙蒙的雾气。此句意为回头遥望京口,孤城已经隐没在灰蒙蒙的雾气当中。巾偏扇坠滕(téng)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xiē)。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巾偏扇坠藤床滑:巾,指头巾。此句与下句都是描述词人醉酒后的形态。酒醒后头巾偏斜,扇子坠落,藤床格外滑腻,连身子都快挂不住了。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苏轼的家乡在四川眉山,所以说“西南”。他这时正任杭州通判,经常来往于镇江、丹阳、常州一带,所以说“东南别”。此句写作者仕宦漂零。
上片写月色微微,云彩轻轻,二更时分词人从沉醉中醒来,听着咿咿呀呀的摇橹声,船家告诉他,船刚开。从船舱中往回望,只见孤城笼罩一片烟雾迷蒙之中。这一切仿佛做梦一样。景和情的和谐,巧妙地烘托出了醉醒后的心理状态。
下片承上,描写醉后的形态。他头巾歪一边,扇子坠落舱板上,藤床分外滑腻,仿佛连身子也挂不住似的。“巾偏扇坠藤床滑”,短短七个字,就将醉态刻画得惟妙惟肖。词人终于记起来了,他刚才还真做了个梦。但天地之间,一叶小舟托着他的躯体迷蒙的江面上飘荡,朋友亲人们都已天各一方,向何人诉说呢?词人不禁有些愤慨了,这样飘荡不定的生活几时才能结束呢?最后两句,点明了词人心灵深处埋藏的思乡之情。但他究竟做了个什么样的梦,词中依然未明说。
词中写月色朦胧,云彩轻柔。在二更时分,词人从沉醉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只刚刚出发的小船上。从船舱中向来路望去,只见一座孤城笼罩在烟雾迷蒙之中,似梦如幻,歌宴的场景仍在目前。如今醉了,头巾歪在一边,扇子掉在船板上,藤床湿腻,仿佛连人也要滚落下去了,真是醉了。忽然记起来,刚才做了个梦。想把梦境说给人听,身边却无人可说。一叶小舟载着自己在迷蒙的江面上漂荡,不知道漂到何时才能止歇。自己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像这只小船一样,飘飘荡荡,身不由己。何时才能安稳下来呢?何时才能够回到四川老家呢?苏缨评论说,上片最后两句“记得歌时,不记归时节”,呼应下片最后的“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修辞魅力。“歌”与“归”构成一对矛盾,象征着仕进与隐逸;“西南”与“东南”也构成了一对矛盾。这既是写实—因为苏轼是蜀人而游宦江南,故有此语;这也是象征—西南家乡象征归隐,东南游宦象征仕进。四句话,充满了矛盾对立,也含有了表层与深层的多重含义。
这首词,语言平易质朴而又清新自然,笔调含蓄蕴藉而又飞扬灵动,感伤之情寓于叙事之中,将醉酒醒后思乡的心境表现得委婉动人,使人领略到作者高超的艺术表现形式。词中情景交融,描述了舟中酒醒后的心境,表达了对仕宦奔波的倦意和对家乡的思念。
磐(pán)折辞主人,开帆驾洪涛。
春水满南国,朱崖云日高。
舟子废寝食,飘风争所操。
我行匪利涉,谢尔从者劳。
石间采蕨(jué)女,鬻(yù)市输官曹。
丈夫死百役,暮返空村号。
闻见事略同,刻剥及锥刀。
贵人岂不仁?视汝如莠(yǒu)蒿(hāo)!
索钱多门户,丧乱纷嗷(áo)嗷。
奈何黠(xiá)吏徒,渔夺成逋(bū)逃!
自喜遂生理,花时甘缊(yùn)袍。
磐:一种屈形的玉或石作的乐器。磐折:形容作揖时弯腰的样子,这里有恭敬意。主人:指接待宾客的人。开帆:犹开船。驾:犹乘。
春水:春天的江河之水。满:指涨满。南国:泛指我国南方。朱崖:即丹崖,赤崖,红色的山崖,绮丽的岩壁。云日:本指云和日,有时亦偏指日光,有时亦偏指太阳。
舟子:船夫。废寝食:即废寝忘食。顾不得睡觉,忘记了吃饭。常形容专心致志。飘风:旋风,暴风。争:争夺。操:操纵。
行:(车船)行驶。匪:通“非”。不,不是。利涉:顺利渡河。尔:谓船夫。从者:随从人员。亦指仆从,帮忙的。劳:操劳。
石间:山间。石,犹山。采蕨女:采蕨菜的妇女。鬻市:上市买卖。输:交纳。官曹:官吏的办事机关;官吏的办事处所。
百役:各种战役,亦指各种劳役。号:哭,大声哭。
闻见:听到和看见。事:事情,情况。略同:大致相同。刻剥:侵夺剥削。及:至,到。锥刀:特指微利。
贵人:显贵的人。岂:副词。表示进一层的意思,相当于“况且”。莠蒿:两种杂生的野草,这里指微贱。莠,田间常见的杂草,生禾粟下,似禾非禾,秀而不实。因其穗形像狗尾巴,故俗称狗尾巴草。蒿,即蒿草。
索钱:收取钱税。索,索取,讨取。门户:途径,门径。丧乱:死亡祸乱。多以形容时势或政局动乱。纷:众多。嗷嗷:哀鸣声,哀号声。
奈何:无奈,怎奈。黠吏:奸猾之吏。黠:狡猾。黠吏徒,指奸猾的小吏们。渔夺:侵占,掠夺。渔,掠夺、骗取。逋逃:本指逃亡的罪人,诗中指逃亡在外的贫穷人。逋,逃窜,逃亡。
自喜:自己庆幸。遂:如愿,顺从。生理:生存的道理。花时:指作者作此诗时为春暖花开之时。甘:情愿,乐意。缊袍:以乱麻为絮的棉袍。古为贫者所服。缊,乱麻或新旧混合的绵絮,乱絮。
一至八句述舟行风涛之险.杜甫在岳阳受到当地朋友热情款待,在一个春水泛滥红日高照的时刻,躬腰告辞主人,乘着帆船,沿湘江南行。从岳阳到长沙是逆水行舟,朱崖澄澈,江涛汹涌,又遇恶风,可以想见,舟行极不顺利。诗人没有用夸张手法正面描写,“舟楫风涛之险”,却着力描写船夫、仆役废寝忘餐地与风浪搏斗,战胜艰险的经过。
九至二十句描写沿途所见官府横征暴敛迫使人民家破人亡的悲惨情景。浦起龙说:“中十二句,从‘采蕨’寡妇触发出来,随以‘闻见略同’句,推广畅论,极淋漓恺恻之致。”作者见到沿江山石间采蕨的妇女,因无钱缴纳苛捐杂税,只得把采来的野菜送到市场出售,用卖得的钱向官府交税。而她的丈夫此时已被繁重徭役折磨致死,她疲惫不堪,回到人烟稀少的村子,触景生情,号啕不止。诗人由亲眼见到令人摧肝折胆的悲惨景象,而联想平日听见与此大略相同的事例,同情之心由然生起。很显然,出现在诗人笔下的是具普遍意义的典型。“贵人”们视人民如“莠蒿”,他们残酷剥削人民,不放过“锥刀之末”的微利。他们和爪牙“黠吏徒”巧立名目,勒索,掠夺百姓财物,造成千家逃亡,嗷嗷告谁。他从一个侧面深刻地揭露了残酷的社会现实,反映了人民的痛苦,表现了热爱人民的精神。
最后两句带有总结性质。诗人说,此次乘舟远涉,历尽风涛之险,固然劳苦极了,但同繁重徭役赋税压迫下的人民相比,自己总还能生活下去。尽管暮春三月百花盛开的时节还穿着旧棉袄,但也感到心“甘”情愿。这当然是诗人无可奈何聊以自慰的话。一个曾经在朝廷任职的大诗人,在春暖花开季节尚无春衣更换,那么广大穷苦百姓当时生活的困苦就可想而知了。这两句也反映了杜甫把个人生活置之度外,始终关心着广大人民的痛苦的博大胸怀。
此诗是杜甫晚年之作,但从中可以看出,他精神不减当年,对黑暗社会现实进行深刻揭露和辛辣讽刺,依旧放射出现实主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