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山
鲤鱼山头日,日落山紫赤。遥见两君子,登岸问苦疾。
此地饶粟麦,乃以水荡潏。水留久不去,三年已不食。
今年虽下种,湿土乾芽茁。因指柳树间,此是吾家室。
前月水漫时,群贼肆狂獝。少弟独骑危,射死五六贼。
长兄善长鎗,力战幸得释。因示刀箭痕,十指尚凝血。
问之此何由,多是屯军卒。居民亦何敢,为此强驱率。
始者军掠民,以后军民一。民聚军势孤,民复还劫卒。
鲤鱼山前后,遂为贼巢窟。徐、沂两兵司,近日穷剿灭。
军贼选骁健,叱呼随主帅。民贼就擒捕,时或有奔逸。
其中稍黠者,通贿仍交密。以此一月间,颇亦见宁谧。
二人既别去,予用深叹息。披发一童子,其言亦能悉。
民贼犹可矜,本为饥荒迫。军贼受犒赏,乃以贼杀贼。
吾行淮、徐间,每闻邳州卒。荆楚多剽轻,养乱非弘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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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二月柳如丝,大道千门雪未晞。耿耿双星迷客浦,迢迢孤骑指皇畿。
皇畿帝里回环织,金阙琼扉承御极。照日丹衢凤辇归,凌空紫阁鹓班直。
朱馆映铜龙,垆烟散碧峰。云间巢翡翠,天际锁芙蓉。
北堂晚发千霆鼓,南陌朝听万石钟。鼓节钟声非世有,往日香闺谁独守。
凤凰台上弄参差,鳷鹊桥边奏垂手。始见桃李貌争荣,复道芙蓉丝结耦。
结耦连丝不易求,联轩叠盖度华辀。临衢绮箔三千户,夹道青帘十二楼。
紫燕翔原便,娇莺啭最柔。自言桑海从三变,自言歌舞穷千秋。
别有妖容善流盻,美目轻肌人所羡。清风轻擘碧绡裙,明月巧裁白团扇。
愿为宝带系君裳,愿为鸾镜窥君面。个中尤物真可怜,个里新妆不道钱。
掷果河阳堪作对,采桑岐陌若逢仙。独有南州季子妻,年年岁岁泣鸡栖。
君心去似离弦筈,妾意空嗟浊水泥。锦字织成谁为寄,金缄泪渍手重题。
看看已见孤云没,切切还惊白日低。白日低山不复照,青鸾一去何时眺。
晓吹长管邀落花,暮倚疏窗送残烧。由来薄命人所同,自怜少好拂春风。
宝玉刻台双作凤,香车授辔共乘龙。同心紫结含云采,连理新袿映日红。
忆别津头相痛哭,行行不远海江曲。指点青山说死生,更向重波怜鸀鳿。
良人有意勒铜标,贱妾何须怨金谷。遥遥七夕暗相思,绕绕三江祇自知。
乍可轻寒侵薄袂,那堪累岁住孤羁。孤羁累岁徒为尔,枝上啼莺惊梦起。
春去春来枉自持,一心一意何曾已。忿念雕床并蒂花,生憎绛帐双鹓被。
鹓被鸾帏谁共薰,香炉兽炭生氤氲。奈保青楼飞燕侣,不记丹山彩凤文。
向夕临烟渚,风来急带雨。葡萄架上惜交萦,孔雀屏中羞独舞。
露洒夭桃滴更红,石咽流泉声倍苦。懒将晓镜理埃颜,不用轻蝉衬绕鬟。
阶前积藓沉沉绿,竹里纤条细细班。珊瑚钩挂窥蟾月,琥珀杯停对银阙。
峥嵘铁马厌风闻,惨切金鸡愁夜歇。夜连夜歇诚有之,杨花乱下不胜悲。
金钱卜尽凭谁告,宝剑重还未有期。沉吟此事弹虚指,独坐文窗枕孤几。
垂杨道外少甘瓜,紫陌尘中多苦李。苦李甘瓜亦不常,好生毛发恶生疮。
瑶琴一曲教求凤,锦瑟三调可窃香。情知茹藘无颜色,情知故里迷荆棘。
当时粉黛尚堪怜,此日铅华讵足识。便随紫燕越南淮,便为流影入君怀。
三切猿声肠断绝,几回鸳梦逐魂埋。不信在山能化石,归来看取故时钗。
湖山经醉惯。渍(zì)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长安,叹断襟(jīn)零袂(mèi),涴(wǎn)尘谁浣。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沈,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那湖光山色仿佛也看惯了我的醉熏熏的嘴脸,满身都是啼痛酒迹,渍污了我的春衫。我再一次来到京都临安客居,想到残破污浊的衣服,再也无人缝补洗涮,不免感到哀伤。热闹的街头巷陌门径一早已经荒芜了,我沿着残破的断瓦残垣,看到的是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荒草野蔓。东邻的屋里传来燕语呢喃,那是一对曾在朱门大院居住过的双燕。
我知道人间的欢乐是非常短暂的,仿佛一场短短的春梦很快就梦醒了。只可惜当年,美好的梦竟然是那样的短暂。在锦绣的帷幄中弹奏秦筝,依傍着海棠花缠绵缱绻,在深夜里歌舞盛宴。到现在那欢乐的歌舞早已经渺无踪迹,虽然花儿的颜色还没有褪减,但是人的红颜早已改变。我站立在河桥上不想离去,斜阳下,辛酸的泪水早已经溢满了我的两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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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指西湖及湖边的高山。渍:沾染。断襟零袂:指衣服破碎。襟:衣领。裾:衣初。浣:洗涤。紫曲:指妓女所居的坊曲。
这是一首感旧伤怀词,萍踪浪迹的词人吴梦窗一日路过都城临安(今杭州),来到当年曾栖息过的住处看望,但见荒草填门,井垣颓败,不禁感触纷纭,情不自胜,于是吟成此词,以抒襟怀。
上阕着重描写故居现时的荒凉景象。开头三句交代自己自离开故居之后这许多年来的飘零生涯:“湖山经醉惯。”寥寥五字便作了一个形象的概括。“湖山”表现浪迹江湖;“醉”意味着借酒浇愁,生不得意;而“惯”则表示这样的生活已习以为常,成为习惯。为了进一步形象化,词人以“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加以具体描写。陆放翁有“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的诗句,词人在这里以酒痕啼痕湿渍春衫表现自己的飘零生涯,比陆诗分量更重,其悲苦程度也更胜一筹。“又客长安”乃“过都城”的点题之笔,“长安”不过是一个借喻,实指南宋都城临安。“叹断襟零袂”二句自画出诗人窘困落魄的形象:衣衫褴褛,尚且积尘染垢,无人替他收拾洗涮。按诗人吴文英一生未曾入仕,只做过一点掌管文书的小职务,生活经常穷苦落魄,他曾有“几处路穷车绝”的词句自诉境遇的困顿窘迫。
“紫曲荒门”以下三句写自家故居今日败落的景象:“紫曲”系京都巷陌的称谓,在紫门朱院的映衬下,自己的门前长满荒草,院中的井台破败不堪,蔓草披离,在风中摇曳着……更令人触目伤怀。“对语东邻”三句用的是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典故,系指旧居东邻的家门亦已败落,而今为平民所居,那巢中栖着的还是当年华屋下的燕子。词中不仅写自己旧居的荒芜,也写东邻的变迁,这就较为广阔地写出世事的沧桑和朝廷的倾轧,暗示出南宋王朝的内部矛盾斗争,和日益走向衰败的颓势。
下阕侧重描写昔日故居的繁华,由今抚昔,更表现出词人内心的伤痛。“春梦人间须断”是一句饱含哲理内涵的警语,也是词人凭吊旧居后的一声深沉的感叹:春梦是短暂的,而且其中断也是必然的,“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这是古往今来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真理。谁也不能责怪梦缘的转瞬即逝,然而过去的记忆毕竟是让人留恋的。“绣屋秦筝”三句是对昔日美好记忆的展示:绣屋中筝声阵阵;海棠花在阶前傍着人儿开得那般娇艳;夜深了、酒宴才开;轻歌曼舞更增添了欢乐的氛围……“舞歇歌沉”三句是追述当年的情变:就在那时,歌方停,舞才歇,花还盛开着,不知为何,她便变了心,从此就再无信息……唉,昔日的悲欢都像梦一样逝去了,又如东流水般永不再返。久久地站在河桥边眺望自家荒草丛生的故居的词人要走了,却又舍不得离去,在夕阳影里,诗人的眼中满含的是苦涩辛酸的泪水。“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实在是一个漂亮的结尾,它不仅最后点明了词人怅观故居的方位和距离,而且使我们看到了词人茕茕凭吊的身影,河桥一斜阳;伫久一欲去一泪满,既有环境、时间,又有动作、情绪,这二者交融渗透,创造出一个多么充满诗意、多么富有内蕴的鲜明独特的意境呵!